冰冷刺骨的水如同亿万根钢针,从四面八方狠狠扎进陈星灼的毛孔。浑浊的浪头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卷着断裂的家具、泡胀的动物尸体、甚至半沉浮的人体,劈头盖脸地砸来。每一次挣扎着将头探出污浊的水面,吸入的仿佛不是空气,而是混合着死亡和绝望的粘稠液体。喉咙火烧火燎,每一次吞咽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嗬…嗬…” 她徒劳地划动着早已冻僵麻木的手臂,身体沉重得像灌满了铅。视线被咸涩的污水和汗水模糊,只能勉强分辨出不远处那栋曾经鹤立鸡群、象征着人类文明高度的摩天大楼。此刻,它像一个被巨人拦腰折断的朽木,歪斜着插入滔天的洪水之中,露出水面的部分摇摇欲坠,钢筋扭曲的断口狰狞地刺向灰暗压抑的天空。那是她最后的希望,也是周凛月为了掩护她撤离,最终被倒塌的混凝土巨块吞噬的地方。
凛月…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弱却滚烫的电流,在陈星灼濒临冻结的心脏深处猛地窜过,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楚,短暂地压过了刺骨的寒冷和溺毙的窒息感。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猛地从侧面撞来!陈星灼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痛呼,只觉得左胸一阵难以言喻的、撕裂般的剧痛骤然炸开!那痛感是如此猛烈、如此真实,瞬间抽空了她肺里最后一点空气,扼住了她所有的生机。她僵硬地、一寸寸地低下头。
一截锈迹斑斑、手腕粗细的螺纹钢筋,如同地狱探出的獠牙,从她左胸下方斜斜地贯穿而出!粘稠滚烫的鲜血,带着生命急速流逝的温度,瞬间在浑浊的水中洇开一大片刺目的红,又迅速被翻涌的浊浪稀释、吞噬。冰冷的金属异物感如此清晰地烙印在意识深处,比冰冷的海水更甚。
完了…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开始急速下坠。无边无际的冰冷和黑暗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沉重得令人窒息。身体的感觉在飞速消退,只有胸前那一点奇异的温热,固执地穿透了死亡的冰冷屏障,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灼烫!那是…被她死死攥在手心里的玉佩!在两年前的冰河期,周凛月用冻得开裂的手从一堆破烂里翻出来,硬塞给她的玉佩!它此刻紧贴着掌心,烫得如同烙铁,像一颗在寒夜里倔强搏动的心脏!
凛月…对不起…没能…活下去…
巨大的、无声的悔恨和不甘如同最后的浪潮,将她彻底吞没。意识沉入无边死寂的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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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陈星灼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像一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张大嘴巴,贪婪而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而惊悸的巨响。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左胸下方那个并不存在、却依然残留着幻痛的位置,让她下意识地用手紧紧捂住。
冰冷的钢筋贯穿身体的剧痛,污浊洪水灌满口鼻的窒息,生命随着鲜血流逝的绝望…所有灭顶的感觉,都还清晰地烙印在每一根神经末梢,真实得让她浑身战栗。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恶寒。
但…不对!
她猛地睁开眼,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中急剧收缩。
没有滔天的洪水。没有刺骨的寒冷。没有令人作呕的尸骸和废墟。
头顶是熟悉的天花板,一盏简约的吸顶灯静静地嵌在那里。身下是柔软舒适的床垫,盖着印有小苍兰图案的浅绿色薄被。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她惯用的柑橘味香薰气息,清新而安宁。窗帘没有拉严实,一道狭窄的缝隙透进来城市黎明前灰蓝色的微光,勾勒出书桌、衣柜熟悉的轮廓。
这里是…她三年前的公寓!那个在洪水淹没一切之前,早已被冰寒,高温和混乱摧毁的“家”!
她本来就是孤儿,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一路靠着勤工俭学,拿国家奖学金。毕业之后直接进入投行,也只是在城市的角落里面买下了这个小小的公寓。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自己的手,放在眼前。手指纤细,皮肤光滑,没有前世在冰河期冻出的紫黑疮疤,没有在抢夺物资时留下的刀伤和厚茧。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泛着健康的粉色光泽。
不是梦…那种濒死的绝望和痛苦,绝不是梦能模拟的!
就在这时,胸前传来一阵清晰而持续的滚烫感。陈星灼猛地低头,手指颤抖着伸进睡衣领口,一把拽出了挂在脖子上的红绳。
玉佩!
那块色泽温润、雕刻着古朴云纹的玉佩,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的手心。它不再冰冷,而是像一块刚从火炭里取出的暖玉,散发着惊人的热度,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玉佩表面似乎流转着一层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莹润光泽,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勾勒出那些古老纹路的轮廓。
一个疯狂、荒谬却又让她浑身血液瞬间沸腾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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