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天使的后裔 第140章 父与子，权与责

“银梭号”如同负伤的巨兽，拖着斑驳的艇身，在晨曦中缓缓驶回亚特兰蒂斯的外环港口。相较于出发时的隐秘，它的返航吸引了众多目光。港口区的神族技术人员、亚特兰蒂斯守卫，甚至一些感知敏锐的民众，都远远望着那艘明显经历恶战的潜艇，以及从舱门走出的、带着疲惫与肃杀之气的“银翼”小队。

小伊走在队伍中，步伐沉稳，但脸色依旧苍白，萦绕在周身那股若有若无的“静默”气息尚未完全散去，让靠近他的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仿佛靠近了一片绝对的宁静，连心跳都不自觉地放缓。他背后肌肤上那淡化的星辰纹路，在阳光下偶尔会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银芒。

他们没有停留，直接在港口搭乘内部传送阵，返回月亮号。刚踏出传送阵，小伊便看到了那个伫立在通道尽头的高大身影——伊斯皮尔将军。

伊斯皮尔没有穿戴全套戎装，仅着一身深色常服，双手背在身后，站姿如松。他的目光锐利如昔，先是快速扫过整个小队，确认无人重伤后，最终定格在小伊身上。那目光中带着审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化为实质的凝重。

“任务报告已初步审阅。”伊斯皮尔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道中回荡，打破了沉默。“你们做得很好，尤其是应对突发危机的处理。”这话是对整个小队说的，但他的视线并未离开小伊。

瑞兰蔻上前一步，行了标准的军礼：“将军，目标‘亵渎之卵’威胁等级评估需大幅上调。其守护灵体已具备高维污染特性，常规手段极难应对。若非小伊斯皮尔……”她顿了顿，选择了一个相对中性的词，“……及时介入，后果不堪设想。”

伊斯皮尔微微颔首，表示知晓。“路西法大人正在议事厅等候。瑞兰蔻，你带小队成员先去医疗中心进行全面检查，尤其是精神域深度扫描。小伊，”他 finally 将目光完全转向儿子，“你跟我来。”

没有多余的言语，伊斯皮尔转身，迈步走向另一条通道。小伊默默跟上，他能感觉到父亲紧绷的背脊，那并非愤怒，而是一种压抑着的、巨大的担忧。

他们没有去往气派的议事厅，而是来到了伊斯皮尔在月亮号上的私人休息室。房间陈设简洁，近乎冷硬，唯一的装饰是悬浮在能量场中的、一枚断裂的、带着焦痕的黑色羽毛——那是路西法在某次远古战役中受损的羽翼碎片，也是伊斯皮尔作为其麾下悍将的见证。

房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

伊斯皮尔转过身，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小伊：“你动用了那份力量。”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是。”小伊没有回避，“那是当时唯一的选择。”

“唯一的选择？”伊斯皮尔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金属般的锋锐，“你可知那是什么？那不是武器，不是你可以随意挥洒的神术！那是……那是触及世界根源的权柄！是连路西法大人，连阿努陛下都需谨慎对待的禁忌！”他向前一步，压迫感扑面而来，“报告里说，你‘静默’了它。告诉我，小伊，在那一刻，你感觉如何？是你掌控了力量，还是……力量在借你的手显现？”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小伊回想起那仿佛化身宇宙规则、一言决断存在与否的瞬间，那种超越个体意志的、冰冷而宏大的视角。他沉默了片刻，坦诚道：“那一刻，‘我’与‘它’的界限很模糊。但最终，是我决定指向那个目标。”

伊斯皮尔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从中读出最细微的谎言。良久，他眼中的锐利稍稍缓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疲惫。“模糊……界限模糊……”他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在咀嚼一枚苦果。“小伊，力量越是强大，越是危险。它会诱惑你，同化你，最终让你迷失其中。我不希望你走上那条路。”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小伊很少听到的、属于父亲的忧虑：“你母亲……她宁愿自己承受一切，也不愿看到你被这份宿命吞噬。而我……”他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我看着你展现出的力量，既为你骄傲，也……感到恐惧。”

骄傲与恐惧。这复杂的情感，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小伊心中某些冰封的角落。他看着父亲那双承载了无数岁月与责任的眼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那份一直以来表现为严格与疏离的背后，隐藏着何等沉重的情感。

“父亲，”小伊开口，声音平静却坚定，“我知道它的危险。我也在学习和控制。但有些敌人，有些威胁，常规的力量无法解决。如果我的这份‘宿命’能守护我想守护的，那么，我不会逃避。”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那银灰色的微光再次浮现，这一次，更加温顺，更加如臂使指。“我不会被它吞噬。我会驾驭它。”

伊斯皮尔看着儿子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心，看着他身上那与年龄和阅历完全不符的、源自本源的威严，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他抬起手，似乎想拍拍小伊的肩膀，却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最终只是重重落下。

“路西法大人要见你，是关于那‘卵’，以及你力量的情报。”他恢复了将军的沉稳，“记住你刚才说的话。驾驭它，而非被它驾驭。现在，去吧。”

小伊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门口。在他离开房间的前一刻，伊斯皮尔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

“无论发生什么，记住，我和你母亲，都在你身后。”

小伊脚步微顿，没有回头，但紧绷的嘴角微微柔和了一丝。

“我知道。”

门轻轻合上。伊斯皮尔独自站在房中，目光落在那枚断裂的黑色羽毛上，久久不语。他知道，儿子的道路已经无法回头，而他所能做的，或许只剩下在他身后，为他挡住那些来自暗处的冷箭，以及，在他坠落时，拼尽一切去接住他。

而在月亮号的核心议事厅，路西法正等待着。他面前的立体星图上，代表着“亵渎之卵”的光点正不祥地脉动着，旁边，一个全新的、代表着小伊“静默”权柄的银灰色标记，正被缓缓录入最高权限的数据库。一场关于力量、宿命与未来的风暴，即将在这冰冷的星舰核心中，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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