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红尘 第517章 想来是故人（中）

问到这里，也就没什么可问的了。

当着河婆于云谣，苏梦湫竟是站起来，笑着抱拳：“师父，说好了的，此事由我们来做，你可不能再插手了。”

刘暮舟笑着摊开手：“你们去闹腾吧，我做个甩手掌柜便是。不过有一节……”

话未说完，苏梦湫便叹息道：“晓得晓得，不准伤及无辜。”

待苏梦湫坐下后，云谣也起身抱拳：“都到家门口了，云谣斗胆请诸位上溪尾山一坐，我已命人备了粗茶淡饭。”

说着，她笑着望向刘暮舟，这次没叫教主，而是言道：“公子，给个面子。”

刘暮舟便点了点头：“正好饿了，那就叨扰了。”

结果此时，苏梦湫突然一脸疑惑地望向刘暮舟。

刘暮舟见状，便以心声答复：“我有两道分身，加上本体，便是三个我。”

苏梦湫抬手揉了揉眉心，感慨道：“师父到底是师父，这等本事不教徒儿。”

刘暮舟也很无奈：“关键是你学不会呀！”

苏梦湫哦了一声，其实只是玩笑而已。但她又说了句：“你去看看楚鹿吧，他表妹战死之后，他一直死气沉沉的。再说金樱子那么一闹，他也不是傻子，肯定察觉到了什么。”

刘暮舟点了点头：“好，就去。”

与此同时的渡龙山中，刘暮舟走下了竹影峰，径直往黄叶峰别苑群中走去。

除却几位峰主，其余人的住处大多都在此处。

马上要过年了，别人刘暮舟不知道，但夭夭肯定想要一顿热热闹闹的年夜饭。所以待会儿要去客栈叮嘱一番，起码要将桌椅板凳凑够，免得到时候坐不下。

走到楚鹿的宅院之外，刘暮舟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出来，帮忙。”

也就过去十几个呼吸，楚鹿已经走出来了。

相比十几年前，这家伙看着成熟了许多。从前要么锦衣要么黑衣，如今却穿着一身灰色长褂，背着剑。

走出门后，楚鹿一脸笑意：“怎么想起来我这里了？”

刘暮舟撇了撇嘴，“听说你半死不活很久了，来瞧瞧你，顺便带你去当个拎东西的。”

说完后，刘暮舟率先迈步走开。而楚鹿苦笑一声后，赶忙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后，刘暮舟先问了句：“是不是很好奇金樱子所言？”

楚鹿闻言，立刻走到刘暮舟一侧，使劲儿点着头。不过此时他也发现，周遭有了一层无形屏障，他用浑身解数，竟是无法将其穿透。

刘暮舟淡然道：“别瞎费力气了，青瑶都未必能穿透。你不是好奇么，今日我告诉你缘故吧。”

还是先取出一壶酒递给了楚鹿，然后才说道：“你的血，是大药仙药，炼气士喝了都能延年益寿，凡人喝了起码能多活个几百年。即便是那种寿元将尽的炼气士，喝你的血也能延缓死期。最重要的是，你的血能起到让人瓶颈松动的功效，虽然微乎其微，但长期饮用之下就不一样了。”

其实在听到第一句时，楚鹿已然愣住了。

以至于他想开口时，声音都有些颤抖：“这……这……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是我爹告诉你的？”

刘暮舟点了点头，灌下一口酒后才言道：“否则他怎会让你离开盛德楼？说白了，都是保护你。”

楚鹿闻言，怔了怔后，苦笑道：“连师兄师姐都信不过吗？”

刘暮舟摇头道：“不是信不过，是你家的祖训，有朝一日你们这血脉会派上大用场的。之所以将你交给我，是因为我这一身混沌气，与你家祖宗的师父，一模一样。你家祖上也有几位，有此混沌气。早年没想通，现在倒是明白了。楚家老祖的师父，恐怕是当初那位斩神灵、分九天的大前辈。”

楚鹿皱眉道：“啥玩意儿？”

刘暮舟无奈道：“就是传说之中，将人族薪火保留在了各处洞天福地之内的那位大帝。事实上他从不是大帝，做过人皇而已。”

说着，刘暮舟取出自己的山水桥。

“这原是两把剑，后来不知怎的，以八楞铁剑为形，雷击枣木为骨，融合在了一起。”

说起这个，刘暮舟想到了老爷子曾说楼外楼是一位姜姓女子剑仙为让后人记住她的师父而建造的，想来剑也是传到那位剑仙前辈手中，最终留在楼外楼下的。

楚鹿先是咽下一口唾沫，然后才灌下一口酒，再问道：“这种事，你能告诉我吗？真不怕我说出去？”

刘暮舟却道：“我敢说出来，就不怕你说出去。现在事情都告诉你了，金樱子是仙朝时代的医家传人，痴迷医术，发现你的不寻常不算稀奇，但苏丫头已经教训过了。现在我也告诉你了，你就不必每天多想那么多事情。”

楚鹿苦笑一声：“知道了，谢谢。”

两人步速不快，但也一步二三里，几句话工夫，已经到了飞峡县城。

结果一过城门，刘暮舟就愣住了。

好家伙！人挨着人挤，一眼望去全是人头！

于是刘暮舟嘴角抽搐起来，有些后悔来了县城。

未曾想楚鹿说了句：“镇子里一样，人挤人。现如今老百姓口袋里有钱，都想过肥年嘛！”

刘暮舟揉了揉眉心，叹道：“走，先去买烟花。”

好不容易才挤到炮坊，一样人挤人。杀价的、打孩子的，什么样的都有。

排队等时，刘暮舟终于说了句：“战死的姑娘，就是当初出手要杀琴桃的那个？”

楚鹿闻言，沉默几息后，点头道：“嗯，我爹说让照顾舅舅一家，照顾好表妹，我……没做到。那么多年，表妹一直黏着我，我老是不愿搭理她。可是没想到，她最终还是因我而死。”

刘暮舟追问道：“愧疚？”

楚鹿深吸一口气：“自然愧疚。”

刘暮舟呵呵一笑：“装你姥姥，当初在楼外楼下我就看出来了，你小子喜欢我闺女！大爷的，臭不要脸，你他娘比我年纪还大，喜欢我闺女？”

楚鹿眼皮几颤，也破口大骂：“你大爷！你全家臭不要脸！张嘴就骂人，老子欠你的？别说我喜不喜欢唐烟了，就算真心话，人家喊你一声爹，你就真敢答应？谁不要脸？你才比她大多少？十岁有吗？”

刘暮舟撇了撇嘴，“愧疚归愧疚，日子该过也得过呀。倘若你愧疚，能让她活过来也行，关键是活得过来吗？我还告诉你了，憋着想当我女婿的人多的是。”

楚鹿没好气道：“去你大爷的，我怎么说都是叔伯辈分，没那么不要脸。”

刘暮舟神色玩味，“当真？”

楚鹿无奈道：“当真！”

刘暮舟将银子丢给楚鹿：“那就行，多买点儿，能放一宿最好。这里太闹腾，我待不住。”

楚鹿接过银子，刘暮舟已经往城外挤了。

楚鹿一脸懵，回过神才破口大骂：“你丫这叫劝人？”

刘暮舟淡然答复：“我也没说要劝你啊？”

楚鹿气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打也不过，骂又骂不过！

刘暮舟在这种场合，是真的难受，太吵了。他用极快的速度挤出城，找了个无人处，一步就到了客栈。

谁想得到，北峡镇停不下的马车牛车，都快停到院中来了。

客栈里面也坐满了人，刘暮舟只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一下子觉得没地方去了。

没法子，他只好起身往观天院去，坐井山落地后，他还没上去过呢。

正要登山时，身后走来了个年轻人。只是看了刘暮舟一眼，便抱拳道：“见过教主。”

刘暮舟立刻回头，只见是个身形纤瘦，文绉绉的年轻人。

不过只一眼，他就看出这是谁的孩子了。

于是刘暮舟问了句：“琴生？”

年轻人一脸诧异：“教主知道我？”

刘暮舟微笑道：“当然，除夕夜里正式拜师后，你的名字就能上渡龙山谱牒了。”

琴生笑着点头：“师父告诉我了，正好在此谢过教主。”

刘暮舟摆了摆手，“走吧，带我登山。”

这座山，与李乘风记忆之中区别不大，无非是建筑位置有了变化。

走了许久后，刘暮舟问了句：“你娘如今可好？”

琴生闻言，恭敬答复：“炎宫对惊梦园多有帮扶，黄芙前辈每年都会差遣一批姑娘去惊梦园学音律，我娘当家后，也会派遣些前辈到红袖坊教习。也正是有了我教，现在倒是没什么人敢欺负惊梦园了。”

刘暮舟点头道：“那就好，说起来匆匆一别，也有二十多年不见了。”

琴生立刻言道：“我小时候，娘亲时常教主，说教主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侠，若非当年相助，恐怕……恐怕要被个人渣害惨惊梦园了。”

刘暮舟闻言，只笑着说道：“举手之劳罢了。”

顿了顿，刘暮舟看向琴生，欲言又止。

琴生一笑，轻声言道：“教主，不必担心我与曲念有冲突，与她无关的。我虽不会与她相认，但也不会欺负她的。”

刘暮舟也不知说什么好，这种事，不能劝。

于是他笑着点头：“自己做了决定就行。”

登上山腰，琴生冲着刘暮舟一抱拳：“教主，前方便是诸阁所在，我要去药园看看灵药。”

刘暮舟点头道：“去吧，我认路。”

不过方才听琴生说起灵药，刘暮舟突然有点儿其他想法，于是当即以心声言道：“青瑶，咱们有渡口的藩属山头儿，有几个？”

青瑶总是答复很快：“主人，北边的烂酒山一直有渡口，浠水山竹瓦城也有渡口，东海的璃月城附近也有渡口，但不是我们自己的。”

刘暮舟便言道：“那是不是可以在这三处地方挑一个，专门去种植灵药？毕竟大家都得挣钱。”

青瑶立刻言道：“我与左右护法拟一个方案，待圣女看过后呈交主人。”

刘暮舟嗯了一声，然后走进了剑阁。

而此时的风满楼上，苏梦湫问了句：“师父说啥？”

青瑶笑着摇头：“我猜主人是想把产业分散给各藩属山门，让大家有不一样的产业，相互依赖又相互扶持的那种。”

苏梦湫长舒一口气，嘀咕道：“吓死我了，还以为他要变卦呢。”

许临安微笑道：“他都说出来了，肯定不会变，总要面子的嘛！”

顾朝夕也点了点头：“就是。”

楼上一共坐了六个人，四位宫主现在齐全了，加上大护法大掌剑，也就六个人。

而苏梦湫眼前，是悬浮起来的青天舆图。

她指着北边的不庭山神仙阙，轻声言道：“癸宫搬去此处，万一有事，青竹顶得住嘛？”

左丘青竹撇嘴道：“圣女忒瞧不起人了。”

苏梦湫一瞪眼，“你坐好！”

左丘青竹赶忙将两条腿放下，不敢架在金无量的椅子上了。

苏梦湫又道：“庚宫位置，在这万窟山，郭木已经将此山方圆千里买下了。”

金无量点头道：“我已经在着手准备，这次在观天院选些人手，教主大婚后就动身。”

紧接着，苏梦湫并指朝着蜀地而去，“巽宫本就在此现世，还落于此地，买地之事，蛮君自己去办，找魏东把钱带足。”

许临安笑着说道：“我还是有点儿家底的。”

可苏梦湫却道：“那不一样，截天教的地方，得截天教出钱。”

既然苏梦湫这么说了，那许临安也再没多言。

将三宫位置定好后，苏梦湫这才言道：“将来除却巽宫之外，大家定要回故乡的，时间没那么多，诸位要尽量选取可堪大用的人。”

金无量与左丘青竹齐齐起身，抱拳道：“遵命。”

待三位宫主走后，苏梦湫这才回头看向顾朝夕。

“能不能不要这么半死不活的，只是让你去确认一下而已。”

顾朝夕还是少女模样，皱着脸，嘀咕道：“说得好听，万一真是我师兄，你让我怎么办？杀他？”

苏梦湫淡然道：“不用你杀，我们杀。”

见顾朝夕还是有些不情愿，苏梦湫面色一下子变得凝重。

“大掌剑，孰重孰轻，你要拎得清。”

顾朝夕无奈道：“知道了知道了，可……你怎么不查那呜咽湖到底被谁买走了？”

苏梦湫闻言，呢喃道：“我大概猜到了，师父肯定也猜到了。吃完云谣的饭，我立刻赶去真罡山。”

当初那座呜咽湖，鹿辞秋打死不卖渡龙山。以前还以为鹿辞秋是要送给什么人用作人情呢，现在看来……赵典那多出来的寿元，与买家脱不了干系了。

青瑶望向顾朝夕，也说了句：“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虽说不怎么熟，但总归有几面之缘的。”

但顾朝夕站起来，摇头道：“不了，如果真是故人，呼……我也有话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