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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历史 > 大秦风骨:王翦传 > 第58章 【龟裂齐疆】九鼎谜踪:这配件在谁家?

【1】

夜雨如天河倒灌,冲刷着临淄城三日不熄的烽烟。焦木与血腥味混在湿冷的空气里,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齐都,这曾冠绝天下的海岱雄城,已匍匐在玄黑的大秦旌旗之下,只剩下断壁残垣在雨水中呜咽。

王翦立在铜雀台遗址的废墟上,雨水顺着玄铁甲胄的冷硬棱角不断淌下,在他脚边积成浑浊的水洼。脚下的高台曾是齐王享乐、俯瞰万家的所在,如今只剩烧得焦黑的梁柱斜插向墨色天空,如同巨大的、指向苍穹的枯骨。冷雨抽打着他的脸,却洗不掉连日血战的疲惫。齐王建献降的玉玺已送入咸阳,此战功成,但王翦的心并未松懈半分。一种奇异的直觉,一种沙场老将嗅到未散硝烟的本能,牵引着他踏上了这片狼藉的高台。

“父亲,”王贲贲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紧跟在王翦身侧,声音在哗哗雨声中依旧清晰有力,“临淄已下,齐王宫室尽数查抄,为何还要冒雨来此废墟?不过一堆破木头烂瓦砾罢了。”

王翦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在泥泞狼藉的地面上缓缓扫过。雨水冲刷着焦炭与灰烬,露出下面破碎的琉璃瓦、扭曲的青铜器碎片,还有被踩进泥里的华美丝绸残片,昔日王室的繁华,如今不过是战场最低贱的点缀。他的靴子踩过一片半埋在泥里的玉璧,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破木头烂瓦砾?”王翦的声音低沉,穿透雨幕,“齐王建虽怯懦,却非愚笨。铜雀台乃其心爱之所,更是昔日齐桓公大会诸侯之地,象征意义非比寻常。若真要藏匿些什么要紧之物,此地,反是最易被忽略之处。灯下黑啊。”他微微眯起眼,雨水顺着眼角的皱纹流下,“更何况……”

他话音未落,脚步倏地停住。就在一片倒塌的巨大彩绘木梁之下,雨水正冲刷着一块颜色明显深于周围泥土的地面。深褐色的泥土中,隐隐透出一点难以言喻的幽暗光泽,与周围烧焦的木炭和灰白的瓦砾截然不同。

“挖!”王翦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

王贲贲和几名亲卫立刻抽出随身携带的短锸,顾不上泥泞污秽,扑向那片区域。泥土被飞快刨开,混杂着碎木屑和瓦片。很快,锸尖触到了硬物。几个兵士对视一眼,手上动作更加小心,沿着硬物的边缘细细清理。

雨水冲刷着新翻开的泥土,也冲刷着那件逐渐显露真容的器物。

首先露出的是一只狰狞的兽首。

青铜铸造,大小如同一颗壮硕的牛头,却绝非牛的模样。它生着盘曲锐利的双角,阔口獠牙,怒目圆睁,带着一股源自远古蛮荒的凶戾之气。兽首表面覆盖着一层浓重的、湿滑的铜绿,在雨水的浸润下,泛出幽暗深邃的光泽,仿佛某种沉睡水底千年的巨兽睁开了冰冷的一只眼。兽首的颈部并非完整的,而是有着清晰、复杂、如同巨木榫卯般的接口痕迹。

“鼎耳!”王贲贲失声惊呼,猛地抬头看向父亲,眼中是难以置信的狂喜,“是周鼎的兽耳!缺的那一只!”

周室九鼎,镇国神器,象征天命所归。秦得其一,而其余八鼎,连同一些关键部件,在诸侯混战中早已散失无踪,成为天下诸侯心中难言的执念与遗憾。这只狰狞的兽首耳,其风格与已知的周鼎残片记载完全吻合,正是那失落部件的关键部分!

蒙恬此时也闻讯匆匆赶来,雨水顺着他的兜鍪边缘流下,他看清那兽首时,瞳孔也是猛地一缩,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大步上前,蹲下身,伸手想触摸那冰冷厚重的青铜。

“且慢!”王翦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凝重。

蒙恬的手停在半空,疑惑地看向老将军。

王翦没有看他,他的目光紧紧锁在那兽首狰狞的面孔之上,或者说,锁在兽首耳根处、靠近榫卯接口的狭窄区域。那里,厚重的铜绿似乎被人为刮去了一小片,露出底下相对光滑的青铜胎体。而在那片新露出的胎体上,借着火把摇曳不定的光芒,隐约可见细密的阴刻痕迹。

王翦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比这冬夜的冷雨还要刺骨,瞬间攫住了他。

他缓缓蹲下身,高大的身躯在这一刻显得有些紧绷。雨水顺着他的甲片滴落在兽首冰冷的青铜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伸出右手,那只曾握持千钧强弓、挥动断水宝剑、斩落无数敌酋的手,此刻竟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他用拇指的指腹,带着沙场磨砺出的粗粝质感,极其缓慢而用力地,擦拭向兽首耳根那片露出的区域。

冰冷的青铜触感透过指尖传来,直透心底。他擦得很仔细,指腹上的泥污和铜绿被一点点蹭掉。随着他的动作,那片区域被擦拭得更加清晰。

就在此时,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浓重的黑云,如同苍天骤然睁开的巨眼,将整个铜雀台废墟,连同废墟中的人群、那只狰狞的兽首,映照得一片惨白!瞬间的光明,短暂却强烈得足以刺透一切阴霾。

王翦的瞳孔在闪电强光下骤然收缩成针尖!

他看清了!

在那片被擦拭干净的青铜上,清晰地镌刻着数枚文字!

字迹瘦劲峻拔,结构严整,转折处锋芒内敛却又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刚硬。这种文字风格,王翦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整个大秦,能写出这般蕴含法度、却又带着独特个人锋芒的小篆者,唯有一人——大秦廷尉,李斯!

【2】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擦拭青铜的指尖,如同毒蛇般瞬间钻入王翦的骨髓,直冲头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闪电的光芒转瞬即逝,天地重新沉入更深的黑暗和雨幕之中。

“老将军?”蒙恬的声音带着惊疑和关切,在身旁响起,同时,一支亲卫手中的火把也适时地凑近了些,稳定的黄色光晕重新笼罩了兽首。

王翦如同石雕般僵在原地,维持着那个擦拭的姿势。只有离得极近的王贲贲,才看到父亲额角瞬间迸出的青筋,和那骤然变得苍白如纸的脸色。老将军眼中,那历经无数血雨腥风、面对千军万马也未曾动摇过的平静,被一种王贲贲从未见过的、几乎称得上是惊骇的东西取代了。

“父亲?”王贲贲的声音也变了调,心中的不安如同野草疯长。

王翦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动作带着一种溺水之人挣扎出水的急促。他几乎是凭借着数十年戎马生涯磨砺出的钢铁意志,才强行压制住胸腔里翻腾的惊涛骇浪。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擦拭兽首的手,仿佛那只手重逾千斤。

在蒙恬、王贲贲以及周围亲卫紧张到近乎窒息的注视下,王翦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再次投向那片被火光照亮的刻字区域。

这一次,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

依旧是李斯那独一无二的笔迹!

但这次,他看清的不仅是那熟悉的字形,更看清了那文字所承载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内容!

四个字,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眼底,烫在他的心上!

“收兵俑于咸阳”!

收——兵——俑——于——咸——阳!

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在火光下反射着冰冷的青铜幽光。笔画间的刀凿之痕,深深嵌入青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命令意味。

“兵俑”……不是陶俑泥塑,而是“兵俑”!兵者,甲士也!俑者,陪葬之像也!

咸阳!

收于咸阳!

李斯亲笔!在这象征着天命皇权的周鼎残件上!在齐王宫废墟深处!下达了一道无声的、却比任何虎符诏令都更可怕的命令!

王翦的脑海中瞬间炸开无数惊雷!他仿佛看到幽深的地宫在骊山脚下日夜开掘,看到无数工匠如同蝼蚁般劳作,看到冰冷的窑炉火光冲天……然而,“收兵俑”?李斯的手令所指,绝非那些泥塑陶像!一个更恐怖、更疯狂、更令人绝望的猜想,如同深渊中探出的鬼爪,瞬间攫住了他的全部心神!难道是……真人?以活人铸俑?!

以战俘、以囚徒、甚至……以那些六国余孽、以一切可以“收”入咸阳之人为材料?!以血肉之躯,浇铸成一支守卫始皇陵寝的、永恒的、沉默的死亡军团?!

这个念头本身,就足以让鬼神战栗!大秦的根基,不是仁政,不是律法,而是这即将用无数活人尸骸堆砌的万世帝陵?!

“啊!”

一声短促压抑的惊呼打断了王翦脑海中翻江倒海的恐怖景象。是蒙恬!他显然也看清了那行字!这位年轻悍将的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微微颤抖,眼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与不解。“收兵俑于咸阳?老将军,这…这是何意?李斯大人为何…为何在鼎耳上下此令?兵俑…不是陶土所制吗?”蒙恬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想去触碰那冰冷的刻痕,试图确认自己是否眼花。

“别碰!”王翦一声低吼,如同受伤猛兽的咆哮,猛地挥手打开了蒙恬伸出的手,力道之大,让蒙恬一个趔趄。王翦的动作快如闪电,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他俯身一把抓住地上那只沉重的青铜兽首耳!

冰冷的触感再次传来,那刻痕仿佛带着诅咒,灼烧着他的掌心。

没有半分犹豫!

在蒙恬错愕、王贲贲惊骇的目光中,王翦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狂乱的决绝,手臂肌肉贲张,凝聚起全身的力量,狠狠地将手中这价值连城、意义非凡的周鼎兽耳,朝着旁边一块巨大的、棱角分明的宫殿基石砸了过去!

“当——哐啷!!!”

一声刺耳欲聋、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巨响,在雨夜的废墟上猛然炸开!火花四溅!

那只狰狞的青铜兽首耳,在巨石坚硬的棱角上轰然变形、碎裂!一块带着獠牙和利角的碎片被崩飞出去,打着旋消失在泥泞的黑暗中。其余部分也扭曲着,上面那行刚刚被发现、足以引发滔天巨浪的刻字,瞬间被砸得面目全非,深深凹陷下去,字迹支离破碎,再也无法辨认!

【3】

碎裂的青铜残片在泥水中滚落,雨水迅速冲刷着新鲜的断口,仿佛要抹去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整个废墟,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雨声依旧哗哗作响,如同天哭。

蒙恬彻底僵在原地,嘴巴微张,看着地上那扭曲变形的碎片,又看向王翦,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惊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老将军从未如此失态!那行字究竟意味着什么?竟让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王翦,做出这等毁坏重宝、近乎疯狂的举动?

王贲贲也完全懵了,父亲眼中那瞬间闪过的,是他从未见过的恐惧,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那行字是毒蛇?是诅咒?还是……更恐怖的东西?

王翦胸膛剧烈起伏,砸碎兽耳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死死盯着地上那堆扭曲的青铜残骸,眼神深处依旧残留着未曾散尽的惊悸。那恐惧如同跗骨之疽,并非来自战场上的明刀明枪,而是来自自己效忠的帝国深处那深不见底、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这深渊,正张开巨口,要吞噬掉百万生灵!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所有的惊惧瞬间被一种冰封般的冷酷所取代,那是在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足以冻结一切的杀伐决断!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流下,如同冰冷的铁水。

“蒙恬!”王翦的声音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不容违抗的军令威严,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向地面。

蒙恬被这声音激得一凛,下意识挺直脊背:“末将在!”

王翦的目光越过蒙恬,扫过周围惊疑不定的亲卫,最后投向雨幕深处,那象征着天下文脉、诸子汇聚的稷下学宫方向。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

“即刻!”王翦的右手猛地指向稷下学宫的方向,动作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封锁稷下学宫!许进不许出!学宫内所有人等,无论博士、弟子、仆役,一概拿下!严加看管!敢有妄动者,”他顿了顿,牙缝里冷冷迸出两个字,“格杀!”

“喏!”蒙恬浑身一震,虽然心头有万般疑惑如潮水翻涌,但对王翦军令的本能服从压倒了一切。他猛地抱拳领命,转身厉声对着手下精锐吼:“都听见了?黑甲卫!随我来!封锁稷下!”

一队队玄甲秦兵如同黑色的潮水,在蒙恬的带领下,迅速而沉默地冲入雨幕,刀剑出鞘的寒光在夜色中一闪而逝,直扑那片尚存灯火、象征着知识与思想的圣地而去。

废墟之上,只剩下王翦和王贲贲父子,以及一地狼藉的青铜碎片和那个被砸出的深坑。

王贲贲看着父亲。王翦依旧站在原地,身影在风雨中显得异常高大,却也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绝。他低头,目光再次落在那堆扭曲的青铜残骸上。那只碎裂的兽眼空洞地朝向天空,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什么。

王翦缓缓弯下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凝重,伸出布满老茧的手,小心翼翼地拾起一块较大的、还残留着部分“收”字模糊笔画的青铜碎片。碎片的边缘锐利无比,瞬间割破了他的拇指指腹。殷红的血珠立刻涌出,混着雨水和铜绿,在冰冷的青铜表面蜿蜒流下,如同一道诡异而凄厉的符咒。

鲜血流经那片模糊的刻痕,将那仅存的字迹染得愈发刺眼。

王翦紧握着这块染血的碎片,任由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和脸庞,也冲刷着他指间温热的血。他抬起头,视线仿佛穿透了层层雨幕和遥远的空间,投向了西方——咸阳的方向。冰冷的雨水灌入脖颈,他却毫无知觉。

雷声在厚重的云层中再次沉闷地滚动起来,如同远古巨兽压抑的咆哮,由远及近,越来越响。惨白的电光骤然撕破黑暗,瞬间照亮了王翦的脸!

王贲贲的心猛地一缩!

在那转瞬即逝、惨白得如同地狱之光的闪电映照下,他看到父亲那张布满雨水的脸上,五官如同刀刻斧凿般冷硬。但那双他无比熟悉、总是蕴藏着智慧与平静、或者偶尔流露出战场杀气的眼睛,此刻却被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深沉的恐惧彻底占据!

那是一种王贲贲从未在父亲眼中见过的恐惧。不是对个人生死存亡的恐惧,而是仿佛窥见了某种足以倾覆整个帝国、将苍生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巨大黑暗!那黑暗,就源自他们刚刚为之浴血奋战、献上忠诚的那个权力中心——咸阳!

雷声终于炸响!

轰隆隆——!

巨大的声浪震得脚下的废墟似乎都在颤抖,掩盖了世间一切声响,也像是为这惊世骇俗的发现,敲响了第一记沉重的丧钟。

闪电的余光彻底消散,四周重新沉入更深的黑暗。只有王翦指间那块染血的青铜碎片,在绝对的黑暗中,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微弱而诡异的幽芒。

“父亲……”王贲贲的声音在雷声余韵中显得格外微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究竟……为何?”

王翦没有回答。他依旧死死盯着西方咸阳的方向,仿佛要将那厚重的雨幕和千山万水都看穿。冰冷的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滴落,砸在脚下泥泞的土地上。

许久,许久。

在哗哗的雨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稷下学宫方向骚动的嘈杂声中,王翦才缓缓低下头,看着手中那块冰冷的碎片,指尖感受着那被鲜血浸染、又被雨水冲刷的刻痕。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碾磨出来,带着彻骨的寒意,穿透雨幕,落入王贲贲的耳中:

“传令……所有墨家工匠……一个,都不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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