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之重启 第22章 漩涡之眼的低语

矮行星残骸的阴影下，“巡天”与“星茧”如同两颗在暴风雨间隙暂时停泊的孤舟，维持着脆弱而必要的距离。加密通讯频道已经建立，但除了最初的基础情报交换和关于“观察者”扫描的短暂警示外，双方都保持着克制的沉默，各自舔舐伤口，消化着接踵而来的惊人信息与巨大压力。

穆成首先检查了“巡天”号的状况。先前与“吞噬者”的短暂交锋，虽然主力被乙木神雷和穆成自身挡下，但对方那黑暗能量束中蕴含的规则侵蚀力，依旧对舰体表层的防御阵纹造成了一定的污染和损伤，需要时间净化修复。几名主持攻击阵法的弟子也因为能量反震受了些内伤，好在并无大碍。

秦岳领导的“破障小组”则抓紧时间，总结着“扰断符”在实战中的表现。效果确实存在，但面对联合状态下的强敌，威力严重不足，且存在被对方适应和分析的风险。改进方向需要集中在提升干扰强度、变化干扰模式，以及降低自身被反向锁定的概率上。

而最重要的，是对那源自地球的、被称为“古神低语”的深沉嗡鸣的分析。

首席分析修士带领团队，将记录下的嗡鸣数据导入核心推演法阵。这嗡鸣并非简单的能量波动或物理震动，其信息密度高得惊人，结构复杂程度远超“肃正”网络的信息包，更像是一种……多维度的、活着的“语言”或者说“法则显化”。

推演过程极其艰难，法阵超负荷运转，灵光剧烈闪烁，甚至不时有细微的符文因为无法承载那过于庞大的信息流而崩碎。

“长老，无法直接解析其‘含义’。”首席修士脸色苍白，神识消耗巨大，“但其波动结构与那古老时空框架的脉动同源，可以确定是那框架被‘激活’到更高层次的表现。而且……我们发现，这嗡鸣的某些特定频率片段，与之前信息包中记录的古星人类文明末期，某种全球性的高能粒子对撞实验产生的时空涟漪……存在极其隐晦的……‘响应’或者说‘共振’！”

古星人类末期的实验，与这古老框架产生了共振？

穆成心中剧震。难道古星人类的灭亡，不仅仅是因为达到了“第七阈值”，还因为他们无意中，用他们的科技，触碰甚至“唤醒”了这沉睡在太阳系时空底层的古老框架？从而加速，或者改变了“肃正协议”的执行方式？

这个推测让古星毁灭的真相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人类既是因自身发展而招致毁灭，也可能是在无知中，扮演了触发某个更宏大开关的角色！

就在这时，负责监控外部环境的弟子传来报告：“长老，‘星茧’有动静！它释放出了数个小型单位，正在对矮行星残骸进行扫描，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穆成立刻将神识投向“星茧”方向。果然，数个体积微小、形如纺锤、表面同样闪烁着幽蓝纹路的探测器，正从“星茧”舰腹悄然飞出，如同灵活的游鱼，开始对矮行星残骸的表面和内部结构进行细致的探测。

它们的目标明确，并非漫无目的的侦察。

几乎同时，“星茧”通过加密频道发来了一条信息：

**【探测显示，此残骸内部存在异常惰性能量结晶，符合‘星尘遗骸’特征。可用于紧急修复。我方将进行采集，不会对贵方造成干扰。】**

星尘遗骸？穆成神识扫过那片残骸，果然在其核心深处，感知到了一种极其隐晦、近乎完全沉寂的结晶能量反应。这种能量属性非常奇特，与他所知的任何灵石或宇宙矿物都不同，充满了某种……星云衰老死亡后的寂灭气息。原来“星茧”选择在此停留，并非完全随机。

“请便。”穆成简短回应。只要不危及“巡天”号，他乐得见此。对方修复损伤，对暂时的同盟有利。

“星茧”的探测器很快锁定了能量结晶的位置，开始进行精准的能量切割和采集作业，效率极高。

趁着这段相对平静的间隙，穆成也将部分注意力投向了那持续不断的、作为背景音的低沉嗡鸣。他尝试着放开神识，不再去强行解析其结构，而是以一种更包容、更贴近“道”的感悟状态，去细细体会那嗡鸣中蕴含的“意”。

摒弃了科技侧的逻辑分析，纯粹以修真者的灵觉去感知，渐渐地，他仿佛从那混乱而宏大的嗡鸣中，“听”到了一些更加微妙的东西。

那不是语言，不是信息，而是一种……“状态”的弥漫，一种“历史”的回响。

他仿佛“看”到了星辰诞生与湮灭的漫长循环，看到了无数文明如同昙花般在星海中绽放又凋零。他看到了一张无形而巨大的“网”笼罩着星海，执行着冰冷的清理，也看到了如同“吞噬者”般的掠食者在网眼间穿梭。而在这一切之上，似乎还有着更加悠远、更加沉默的“目光”，记录着所有，如同宇宙本身的记忆。

在这纷繁的“意象”洪流中，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执念”，引起了穆成的注意。那执念并非来自古老的过去，反而带着一丝……相对“新鲜”的痕迹，它与古星人类文明的气息隐隐相连，却又超脱其上，仿佛是人类文明在最终时刻，将某种集体的、极致的情绪或意志，以无法理解的方式，烙印在了这时空框架的嗡鸣之中！

是绝望中的祈求？是不甘的呐喊？还是……某种孤注一掷的……“留言”？

穆成试图捕捉那丝执念，但它如同游鱼般滑溜，在浩瀚的嗡鸣背景中若隐若现，难以把握。

就在这时，“星茧”的采集作业似乎触碰到了什么。矮行星残骸内部猛地传来一阵轻微的能量震荡！

并非爆炸，而像是某种……平衡被打破的涟漪。

紧接着，那作为背景音的低沉嗡鸣，音调陡然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仿佛一曲宏大的交响乐中，某个乐器的音准被微妙地拨动了一下！

这一变化极其短暂，几乎难以察觉，但穆成和“星茧”内的存在几乎同时捕捉到了！

“怎么回事？”穆成立刻询问。

**【采集过程触发‘星尘遗骸’内部残留的时空印记……引起了‘古神低语’的局部反馈……】** “星茧”的回应带着一丝意外和凝重，**【反馈信息碎片……解析中……内容……‘坐标……锚点……错误……’】**

坐标？锚点？错误？

这没头没脑的碎片信息，让穆成眉头紧锁。是指这处残骸？还是指别的什么？

不待他们细想，那股来自星空深处的、“观察者”的扫描感，再次如同冰冷的探针般扫过！这一次，扫描在矮行星残骸区域，尤其是“星茧”采集点和那嗡鸣反馈出现的位置，明显停留了更长时间！

它们对这里的细微变化，反应异常迅速！

“观察者”在密切关注着与那古老时空框架相关的一切动静！

“停止采集！立刻撤回所有单位！”穆成立刻向“星茧”发出警告。继续下去，很可能引来不必要的注意甚至干预。

“星茧”也意识到了问题，毫不犹豫地召回了所有探测器，停止了作业。

扫描感又持续了片刻，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恢复了之前那种超然的、无特定目标的广域监视状态。

矮行星阴影下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有那低沉的、仿佛永恒存在的嗡鸣依旧在背景中回响。

但这一次，穆成和“星茧”都清楚地知道，这寂静是何等的虚假。他们不仅身处“肃正”与“吞噬者”的猎场，更站在了一个可能关乎宇宙古老秘密的“漩涡之眼”中心。每一次细微的举动，都可能搅动更深层的暗流，引来更多未知目光的注视。

而那丝源自古星人类、隐藏在嗡鸣中的微弱执念，以及“星茧”意外触发的“坐标锚点错误”信息，如同黑暗中新的谜题，指引着可能更加危险，却也可能是唯一出路的方向。

短暂的休整期结束了。他们必须尽快决定下一步的行动——是继续深入这漩涡之眼，探寻那足以令星海震颤的秘密，还是设法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寻找一条逃离这死亡之地的路径？

无论选择哪一条，前路都注定布满荆棘与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