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之重启 第28章 星骸间的喘息与抉择

残破的小行星碎片上，时间在沉默的疗伤与紧张的警戒中缓慢流逝。失去了“巡天”号这座移动的堡垒与家园，幸存的数十名无极道宗弟子，如同失去了壳的蜗牛，暴露在冰冷而危险的宇宙环境中，显得格外脆弱。

穆成盘坐在“星茧”残骸旁，双目微阖，面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已不似最初那般紊乱。他大部分心神都用于镇压道心创伤和梳理那庞大的信息洪流，仅分出一缕神识警戒着四周。古星人类文明最后的烙印与“星茧”共享的信息，如同两股汹涌的暗流在他意识深处碰撞、交融，试图拼凑出那令人窒息的真相图景。

秦岳等人的伤势在丹药和调息下逐渐稳定，但战力远未恢复。他们利用收集到的零星材料，在岩石碎片上布置下更加隐蔽的预警阵法和简易的聚灵阵，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总好过毫无遮蔽。

最大的问题是能源和出路。

他们被困在这片远离恒星的小行星带边缘，资源匮乏。“巡天”号失陷地球近地空间，生死不明，显然无法指望。依靠自身修为横渡星空前往银河核心？简直是天方夜谭，且不说距离以万光年计，途中可能遭遇的“肃正”、“吞噬者”或其他未知威胁，就足以让他们死上一万次。

绝望的气氛，如同无形的阴霾，笼罩着这片临时据点。

数日后，穆成再次睁开眼，眸中虽仍带着疲惫，却多了一丝沉淀下来的冷静与决断。他首先检查了“星茧”核心的状况，那微弱的意识在得到他道元滋养后，已进入一种深度的、类似冬眠的自我保护状态，暂时无虞，但也无法提供更多信息。

他起身，将秦岳等核心弟子召集到身边。

“我等现状，尔等皆知。”穆成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前路已断，归途渺茫。然，坐以待毙，非我道宗之风。”

他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古星人类与‘星茧’所留信息，指向同一关键——银河核心黑洞附近，存在一个可能对抗，或至少规避‘肃正’协议的‘漏洞’。此乃我等，乃至可能所有智慧文明，唯一已知之生机所在。”

提到银河核心黑洞，所有弟子都倒吸一口冷气。那是连光都无法逃脱的宇宙坟场，是已知物理法则的终点！去那里寻找生机？听起来比直接面对“肃正”更加疯狂！

“长老，并非我等惧死，只是……以我等如今之力，如何能抵达那等绝域？”一名弟子涩声问道。

“确实无法抵达。”穆成坦然承认，“但并非毫无希望。”

他指尖在空中虚划，灵光勾勒出简陋的星图，其中几个点被特别标记出来。

“根据‘星茧’信息，‘灵裔’文明并非孤例。在这片星海中，尚存其他躲避‘肃正’清理或与之周旋的文明遗迹或前哨。它们或许掌握着远距离航行的技术，或知晓通往银河核心的隐秘路径。我等下一步，便是寻找这些可能存在的中继点或盟友。”

他指向星图中一个距离他们目前位置相对较近、且与“星茧”信息中某个模糊标记有所对应的星域。

“‘星茧’信息提及，此区域可能存在一处古老的‘星际集市’遗迹，乃多个消亡文明最后交易知识与物资之所。虽已废弃，但或藏有星图、航行日志，乃至……未被完全摧毁的古老传送阵。”

星际集市？遗迹？传送阵？

弟子们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光。这听起来虽然依旧渺茫，但总比直接冲向黑洞要现实得多。

“然，此地亦可能危机四伏。”穆成语气转沉，“废弃不代表安全，可能残留自动防御机制，也可能被‘吞噬者’或其他掠食者盘踞。且我等如今实力大损，此行凶险，未必低于返回地球。”

他看向众人：“此乃九死一生之途。若有不愿前往者，可留于此地，依托小行星带隐匿，或有一线生机等待宗门救援（虽然希望极其渺茫）。”

没有弟子选择留下。所有人都明白，留在这里，不过是慢性死亡。与其在绝望中等待湮灭，不如追随长老，搏那亿万分之一的机会！

“吾等愿誓死追随长老！”众人齐声低喝，虽声音不大，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

“好。”穆成微微颔首，“即日起，全力收集此地可用资源，修复法器，炼制丹药。秦岳，你负责清点我等剩余所有飞行法器与代步工具，评估其性能与航程。”

“领法旨！”秦岳肃然应命。

接下来的日子，这片小小的残骸区变成了一个忙碌而简陋的工坊。弟子们忍着伤痛，如同星际拾荒者般，在小行星碎片间穿梭，寻找着任何可能蕴含能量或材料的矿物、冰核，甚至是某些远古撞击留下的、带有微弱灵能的金属碎片。他们拆解损坏不甚严重的法器，试图拼凑出几艘能够进行短途星际航行的简陋飞舟。

穆成则亲自出手，以自身残存道火，淬炼收集到的材料，修补着几件核心的防御和飞行法宝。他还不时向“星茧”残骸渡入一丝微薄的道元，维持其核心意识不灭，这既是一种承诺，也可能在未来获得回报。

在这个过程中，穆成对那信息洪流的梳理也有了初步进展。他逐渐理解了古星人类对“肃正”起源的猜想——那并非恶意，更像是一种设定好的、用于维持宇宙“清洁”与“稳定”的自动化程序，只是因“守护者”的失联而失去了控制，变得僵化而致命。而那个“漏洞”，正是基于生命意识本身的不可预测性与量子概率，是这冰冷程序中唯一可能存在的人性化（或者说生命化）缺口。

这让他对前往银河核心的目标，更多了一份沉重的使命感。这或许不仅仅是为了自救。

半个月后，准备工作勉强完成。他们拼凑出了三艘仅能容纳十余人、防御力聊胜于无、航程也极其有限的简陋飞梭。所有的丹药和能量储备也仅够支撑一次不算太远的航行。

站在为首的一艘形如梭镖、表面布满修补痕迹的飞梭前，穆成最后回望了一眼地球的方向。那颗灰败的星球依旧死寂，但那声最后的“嗡鸣”和辉光，却仿佛永远烙印在了他的神魂里。

他又看了一眼依旧沉睡的“星茧”残骸，略一沉吟，打出一道封印法诀，将其核心小心翼翼地剥离出来，封入一枚特制的养魂玉中，携带在身上。这异星盟友的意识火种，或许在未来还有重现天日之时。

“出发。”

没有激昂的誓言，没有悲壮的告别。穆成一声令下，三艘简陋的飞梭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喷吐出微弱的光芒，缓缓驶离了这片承载了他们短暂喘息与绝望抉择的残骸区，向着星图中标记的那个渺茫的希望——古老的“星际集市”遗迹，义无反顾地驶去。

他们的身影，在无垠的星空中，渺小得如同三粒尘埃。

但尘埃，亦有心。亦有不屈的意志，要去撼动那笼罩星海的、冰冷的命运之网。

航向已定，无论前方是希望之光，还是更深的绝望深渊，他们都只能，也必须，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