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音廊城,被赋予了生命。
那些状如号角的塔楼,吹响了低沉绵长的序曲。
民居鼓面般的屋顶,开始有节奏地敲击,汇成万马奔腾的鼓点。
横跨城区的桥梁。
那绷紧的能量弦,在无人拨动下自行颤动,奏出激越的琶音。
整座城市,变成了一架由建筑与街道构成的巨大乐器。
而约书亚,就是这支疯狂交响乐团的指挥。
他张开双臂,闭着双眼,神情陶醉,仿佛在拥抱整个世界。
从他身上散发出的。
是一种与巴赫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对“音”的掌控力。
“你……”
巴赫的脸上,出现了惊愕。
他无法理解。
这种对法则的深度掌控,绝非【百变】这种能力可以模仿。
这需要长年累月的浸淫,需要与法则共鸣的灵魂。
约书亚,这个他眼中的窃贼,怎么可能做到这一步?
“很惊讶吗,元帅阁下?”
约书亚睁开眼,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
“我这一生,都在扮演别人。剑圣、机械师、灵能主教……”
“我成为了他们,理解了他们,然后,再将他们抛弃。”
“每一次扮演,都是一次生命的体验。每一次抛弃,都是一次灵魂的剥离。”
他抬起手。
对着天空,轻轻一握。
城市上空。
那些由“风鸣石”演奏的异域曲调,骤然一变。
无数金属颤音交织成网,带着刮骨的寒意,朝着巴赫当头罩下。
“我偷窃他们的力量,品尝他们的悲喜。”
“最终,我发现,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情感,在最根源处,都是一种‘振动’。”
“一种灵魂的‘频率’。”
巴赫冷哼一声,不退反进。
他抬起脚,重重一踏。
咚——
一道无形的环形音波,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那张由金属颤音构成的巨网,在这道霸道的音波面前,被撕得粉碎。
“旁门左道!”
巴赫的声音,如同律法般在自己的“绝对音域”中回响。
“就算你侥幸触碰到了力量的表象,也永远无法理解其真意!”
他五指张开,对着约书亚,虚虚一抓。
整座城市的交响乐,出现了紊乱。
巴赫试图用自己更强大的法则掌控力。
从约书亚手中,夺回这座城市的“指挥权”。
然而,约书亚只是笑了笑。
“元帅阁下,您是古典乐的鉴赏家。”
“追求的是极致的和谐、精准的秩序,一个音符都不能错。”
“而我……”
他双臂猛地一振。
“更喜欢自由的,即兴的,充满变数的……爵士乐!”
话音落下的瞬间,音廊城的交响乐,彻底陷入了疯狂。
号角声不再是序曲,而是狂野的咆哮。
鼓点不再是节奏,而是心脏的爆鸣。
琴弦不再是旋律,而是撕裂空间的切割。
巴赫建立的秩序。
被这种狂乱的,毫无章法,却又偏偏蕴含着某种内在逻辑的旋律,冲击得七零八落。
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在第一时间完全压制对方。
这感觉,就像一个顶级的古典乐团指挥家,试图去指挥一整支疯克乐队。
不是做不到。
而是对方的每一个乐手。
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对他建立的秩序,进行解构与嘲弄。
“这,是我为您,也为我自己准备的谢幕演出。”
约书亚的身体,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他在燃烧灵魂,换取这短暂的,能与一位史诗强者同台演奏的资格。
他的一生,都在抹去自己的存在。
他没有名字,没有过去,没有未来。
代号“烛龙”。
是他唯一的标签,却也只是一个冰冷的符号。
他渴望被记住。
不奢求被联盟铭记,那太遥远。
他只希望,能在此刻。
在自己最强大的宿敌面前,上演一场足够华丽,无法被磨灭的死亡。
“就用这首曲子,来为我送行吧。”
“——《百变者的弥撒》!”
他高举的双手,仿佛托起了整片天空。
音廊城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尽数汇聚于他的掌心。
他身前,浮现出无数重叠的幻影。
有挥舞着光剑的帝国剑圣,有驾驭着机甲的首席机械师,有吟唱着圣言的灵能主教……
那,是他扮演过的,每一个角色。
这些幻影,将各自的力量。
化作一枚枚独一无二的音符,融入了那团汇聚的光球之中。
剑意的锐利、科技的精密、灵能的浩瀚、暗影的诡秘……
无数种截然不同的力量。
被约书亚用他对“振动”的理解,强行糅合成了一首矛盾而又和谐的终焉乐章。
“原来如此……”
巴赫的脸上,那抹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
有赞叹,有惋惜,最终,化为纯粹的冰冷。
“你竟能做到这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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