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雄心：自公社而起 利刃出鞘（三）

法兰西公社，南部-比利牛斯大区，上加龙省，圣西尔克洛村（Saint-cirq-Lapopie）附近，一处隐蔽的山谷庄园。

圣西尔克洛村以其高悬在悬崖上的中世纪石屋闻名，是游客眼中的世外桃源。但在远离游客视线的山谷深处，这座被茂密橡树林和葡萄园环绕的庄园，却弥漫着一种截然不同的、紧张而焦躁的气氛。

庄园内部，一间装饰粗犷、墙上挂着野猪头标本和旧地图的房间里，烟雾缭绕。几个人围坐在一张厚重的橡木桌旁，脸色阴沉。桌上散落着空酒瓶、吃剩的冷肉，以及几张被揉皱的电报纸。

为首的是一个名叫雷蒙·巴斯蒂安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粗糙，手指关节粗大，眼神像山里的野狼一样警惕而凶狠。他是控制着法国西南部至西班牙边境一带多条走私线路的“山猫帮”头目。

“已经比约定时间晚了整整四天了！”巴斯蒂安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酒杯乱晃，声音因为愤怒和焦虑而沙哑，“西西里那边的‘朋友’到底在搞什么鬼？他们起事归起事，答应好的货呢？军火、药品、还有那批紧俏的瑞士手表！说好的路线不会断！现在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对面一个瘦高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个落魄会计的男人——帮派的“账房”兼联络人阿兰·佩尔蒂埃——推了推眼镜，忧心忡忡地说：“雷蒙，冷静点。意大利那边现在乱成一锅粥，北边在打仗，南边也在闹，黑手党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运输线出问题不奇怪。我已经通过备用渠道发了三次催问电报了，但都没有确切回复。”

“不奇怪？”巴斯蒂安冷笑一声，眼中凶光毕露，“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佩尔蒂埃，北边传来的消息你看了吗？枫丹白露那个点，彻底哑火了！杜邦和勒菲弗那两个蠢货，连人带窝被内务部一锅端了！”

提到枫丹白露，在座的所有人脸色都更加难看。

枫丹白露镇是他们伸向巴黎周边地区、进行高端黑市交易和情报收集的重要前沿节点，虽然风险高，但利润和战略价值巨大。它的突然失联，如同在黑暗中被人掐灭了一盏重要的信号灯。

一个满脸横肉、脖子上带着刀疤的壮汉啐了一口：“妈的！我就说不该听杜邦那肥猪的忽悠，把生意延伸到巴黎眼皮子底下去！那里是什么地方？是公社那些‘红色雅各宾’的老巢！薇薇安·特莱姆森那个女人的鼻子比猎狗还灵！现在好了，节点被拔了，我们损失惨重不说，鬼知道杜邦那个软骨头在审讯室里会吐出多少东西！”

佩尔蒂埃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冷静：“这正是我最担心的。枫丹白露的陷落，手法干净利落，显然是早有准备，绝不是偶然的治安行动。这很可能意味着，内务部……或者说联席会议，已经开始有针对性地清理我们这些‘灰色’和‘黑色’的网络了。嗅觉灵敏点没坏处，我们必须假设，杜邦知道的那些联络方式和密码，可能已经不安全了。”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一种大难临头的预感笼罩着每个人。他们赖以生存的阴影网络，似乎正被一只看不见的手，从边缘开始，一点点撕开。

巴斯蒂安烦躁地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山林，仿佛能感觉到无数双眼睛正在暗处盯着他们。“收缩防线！”他猛地转身，下达命令，“所有通往北方的线路，暂时全部切断！和意大利那边的联系，启用最隐秘的、单线联络的备用方案，再等三天，如果还没有消息，我们就放弃那条线！”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同时，把我们最重要的‘货’，特别是那些见不得光的（指违禁武器和敏感情报），尽快转移到我们在科尼亚克（cognac，法国西部城市）的老基地去！那里靠近海岸，万一……万一情况不对，我们还能有条退路。”

“是，雷蒙！”手下们纷纷应声，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安。他们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一场来自巴黎的、前所未有的风暴，似乎正在酝酿，并将席卷而来。

巴黎，法兰西公社对外情报总局，一间绝对隔音的审讯室内。

与南部山谷的焦躁不安形成鲜明对比，这里的空气冰冷、干燥，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薇薇安端坐在一张简单的金属桌后，身上依旧是那身一丝不苟的深色制服，冰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冰。她的面前，坐着面色苍白、眼神涣散、带着黑眼圈的里奥南多·费尔罗。

这位前黑手党“少爷”，早已没有了当初在巴黎酒店度假时的半点嚣张气焰。在情报总局专业且“持之以恒”的“劝导”下，特别是在体内那颗定时炸弹的持续“提醒”下，他的心理防线早已彻底崩溃。

薇薇安没有提高音量，也没有任何威胁性的动作，只是用那种毫无感情起伏的、清晰的语调，提出一个又一个具体到令人发指的问题。

她的问题仿佛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剥开里奥南多记忆中的每一层伪装和侥幸。

“说说看，‘山猫帮’在西南部的主要货物集散地，除了圣西尔克洛那个庄园，还有哪几个？准确地点。”

“你们通过科西嘉岛中转，与‘我们的事业’（cosa Nostra，西西里黑手党）进行交易的资金结算渠道，具体是通过哪几家瑞士银行的匿名账户？账户代号是什么？”

“雷蒙·巴斯蒂安在波尔多港海关的内应，名字，职务，以及你最后一次与他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关于‘光荣会’（‘Ndrangheta，意大利卡拉布里亚黑手党）试图通过阿尔卑斯山小道向法国渗透人员的计划，你知道多少？具体的入境点和接应人。”

里奥南多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有问必答，不敢有丝毫隐瞒和犹豫。他不仅交代了自己所知的一切关于意大利黑手党在法国南部网络的情报，为了“戴罪立功”，更是将他所了解的、法国本土像“山猫帮”这样的黑市团伙的内部结构、核心成员、秘密据点、交易习惯、甚至是一些头目见不得光的**和把柄，都如同倒豆子般倾泻而出。

薇薇安静静地听着，偶尔在面前的笔记本上记录下几个关键词。她的表情始终没有任何变化，但眼底深处，却仿佛有无数条情报的暗流在汇聚、分析、编织成一张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庞大的网络地图。

当里奥南多因为极度疲惫和精神紧张而几乎虚脱时，薇薇安合上了笔记本。

“你可以休息了。”她淡淡地说了一句，站起身。

里奥南多如蒙大赦，几乎要瘫软在地，被两名面无表情的情报人员架了出去。

薇薇安走出审讯室，来到隔壁的分析中心。巨大的法国地图上，已经根据里奥南多的供词，标注上了密密麻麻的红色标记和连线。

一名高级分析师迎了上来：“特莱姆森同志，初步交叉验证显示，费尔罗提供的情报可信度很高。尤其是关于‘山猫帮’和西南部网络的部分，与我们从其他渠道获得的零散信息高度吻合。”

薇薇安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地图，最终定格在西南部那个标注着“圣西尔克洛”和“科尼亚克”的区域。

“通知多列士部长，”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内务部可以开始准备西南地区的清扫行动计划了。目标：雷蒙·巴斯蒂安及其‘山猫帮’核心成员，以及所有关联的**节点。”

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至于那些还在为意大利货物迟到而心焦的先生们……告诉他们，不用再等了。”

分析师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明白！我们会通过‘适当’渠道，让南部的老鼠们知道，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薇薇安转身离开分析中心，走向自己的办公室。窗外，巴黎的天空依旧阴沉。但她知道，一场针对公社内部毒瘤和外部渗透势力的、更加深入和彻底的清算风暴，已经随着里奥南多的开口和枫丹白露的陷落，正式拉开了序幕。

无论那些躲在南部山谷还是其他阴暗角落里的鼹鼠如何嗅觉灵敏，如何焦躁不安，只要他们还在法兰西公社的土地上，他们的结局，从薇薇安·特莱姆森开始认真审视这份名单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等待他们的，不再是黑市交易的暴利，而是革命铁拳的无情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