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殿的夜晚,静谧而深邃。殿内没有点燃凡俗灯火,取而代之的是穹顶缓缓流转的星辉与四壁古老木纹自然散发的柔和道韵光华,将空旷的大殿映照得如同梦境。星澜盘膝坐在凤临随手为她划出的一片区域——这里灵气尤为温顺,地面铺着不知名的暖玉,散发着安抚心神的温热。
她无法入定。
白日里发生的一切,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回放。混沌灵根引发的天地异象,万法石壁前的福至心灵,宗主那声石破天惊的“师祖”,还有自己这摇身一变、成了所有人需要仰视的“师叔祖”的荒诞现实……这一切都让她心潮起伏,难以平静。
更让她心头如同揣了只小鹿般乱撞的,是那个此刻不知在殿内何处、气息近乎与这座古老殿宇融为一体的男人。
师祖。
师父。
这两个称谓在她舌尖滚了又滚,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亲密与尴尬。她和他之间,可不止是师徒关系那么简单。那份被她小心翼翼藏在怀里、以两人神魂之血签下的婚书,像是一块烙铁,时刻提醒着她最初那个大胆而荒谬的举动。
“道侣……”她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字,脸上有些发烫。当初为了活命和找个靠山,她可以说是“骗婚”成功。如今靠山是找到了,而且还是超乎想象的粗壮金大腿,可这“道侣”的身份,在如今这板上钉钉的“师徒”名分下,又该如何自处?
她正胡思乱想着,一道清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识海中响起,打断了她纷乱的思绪。
“静心,凝神。”
是凤临。
星澜一个激灵,连忙收敛心神,不敢再瞎想,努力按照《炼神诀》的法门运转灵力,只是效果甚微。
翌日,清晨的曦光尚未完全驱散栖梧峰周围的灵雾,云隐道人便已亲自前来,恭敬地候在殿外阵法之外。与他同来的,还有清虚子、凌锋、苏芸、铁隆四位峰主,以及数位宗门内地位尊崇、辈分较高的长老。他们个个神色肃穆,衣着庄重,显然是为了极其重要的事情。
凤临并未让他们久等,带着星澜出现在殿门处。
他今日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素白常服,没有任何象征身份的纹饰,但那股与生俱来的孤高与淡漠,却比任何华服冕旒都更能彰显其超然地位。星澜跟在他身后,换上了一身天衍宗亲传弟子制式的月白道袍,衣袂飘飘,衬得她清丽的小脸多了几分出尘之气,只是那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忐忑。
“拜见师祖!”以云隐道人为首,众人齐声行礼,声音在清晨的山谷间回荡。
凤临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目光平淡地扫过众人:“何事?”
云隐道人上前一步,躬身道:“启禀师祖,您归来并收星澜师叔为亲传弟子,此乃宗门大事。按宗门古礼,需行拜师之仪,昭告全宗,以正名分。弟子等已备好一切,在‘传道广场’恭候师祖与师叔法驾。”
拜师仪式?星澜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更加紧张了。还要昭告全宗?这岂不是要在所有人面前,再被围观一次?
凤临对此似乎并无不可,只是淡淡道:“繁琐礼节可免,本尊不喜喧闹。”
“是!弟子明白!”云隐道人连忙应道,“仪式已从简,只在传道广场核心区域进行,观礼者仅限于各峰真传弟子及以上。主要是为了……让宗门上下知晓师叔的身份,以免日后有不长眼之辈冲撞。”
最后这句话,意有所指,显然是为了杜绝某些可能存在的麻烦和觊觎。凤临看了星澜一眼,见她虽然紧张,但眼神还算镇定,便道:“可。”
传道广场,位于天衍宗核心区域,平日是内门弟子听讲、演法之地,广阔而庄严。此刻,广场中央区域已被清空,一座古朴的祭坛矗立其间,上面供奉着天衍宗历代祖师的牌位与象征着道统传承的器物。四周,数百名气息凝练、眼神锐利的真传弟子,以及各峰执事、长老,井然肃立,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无比的好奇与敬畏,聚焦在广场入口。
当凤临带着星澜,在云隐道人及四位峰主的簇拥下(实际是恭敬跟随)缓步走入广场时,那无形的压力让星澜几乎有些喘不过气。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探究、评估、羡慕、嫉妒……种种情绪交织成一张大网。
凤临对此视若无睹,径直走向祭坛。他甚至连看都未曾多看那些祖师牌位一眼,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摆设。云隐道人亲自担任司仪,神色庄重,开始主持仪式。
仪式确实简化了许多,但该有的步骤一样不少。敬告祖师,宣读门规,弟子奉茶……
当星澜端着那杯云雾缭绕的灵茶,走到凤临面前,准备跪下奉茶时,内心挣扎到了极点。按照礼制,亲传弟子拜师,需行三跪九叩大礼。可让她对着凤临跪下……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两人签下婚书时的情景,那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古怪和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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