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弟并肩走在幽深的宫道上,朱红宫墙在暮色中投下长长的影子。
褚琰问:“他的病情为何突然急转直下?”
分明前些时日已见平稳。
提及此事,褚珵叹息:“昨夜他曾短暂清醒,强撑着起身拟就一封遗诏,随后又命人将汀兰殿中那位召去,还备了酒。”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事后查验,酒盏边缘有余毒,是父皇亲手所下。”
褚琰眸光一凛:“汀兰殿那位也中毒了?”
“并未。”褚珵摇头,“当时殿内侍从皆被屏退,其间究竟发生何事,无人知晓。太医还是施筱云传召的。”
“那封遗诏呢?”褚琰的声音在廊下显得格外清晰,“写了什么?”
褚珵复述着所见:“诏书中言,待他驾崩后,册封施筱云为太妃,享尊荣位份。还特地写明——日后无论她犯下何等罪过,皆不得取其性命,永免死罪。”
“就这些?”褚琰神色未变,语气平静。
“就这些。”
“嗯。”
“就这样?”这下轮到褚珵诧异了,因为他的反应实在过于平淡。
褚琰侧首瞥他一眼:“怎样?”
“那女人三番五次欲取你性命。如今倒好,凭着这道遗诏,这辈子你都动不得她分毫。你的仇敌将继续逍遥于世,你就只是这般反应?”褚珵字字清晰,似要剖开他平静的表象。
“复仇,未必非要取人性命。”褚琰目光垂落宫道前方,神情依旧淡淡,“最痛快的报复,是让仇者痛。于她而言,死或许是解脱,而生,才有可能让她尝尽苦楚。”
“也是。”褚珵颔首认同,眼底倏地掠过一丝寒芒,“她是该为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见他始终沉默,这情态,让褚珵觉得他似乎又回到了往日那种疏离的状态,不由问道:“怎么一副心神不属的模样?”
说着还故作了然般勾起唇角,戏谑打趣:“莫非……是与王妃闹别扭了?”
褚琰淡淡瞥他一眼,并未接话。
这反应反倒让褚珵一怔,讶然:“真被我猜中了?你们当真起了争执?”
褚琰终于开口,打断他,“胡说什么,我们好得很。”
褚珵挑眉不解:“若不是为此,还能是为何事?能让你情绪如此外露的,除了你家王妃,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人了。”
褚琰勾起唇角,倒确实与她有关。
他侧目看向褚珵那满脸求知的神情,将话锋一转:
“还有闲心过问我的事?他能否熬过年关尚且难料,届时你新君登基,千头万绪的事务不会少。若不想手忙脚乱,此刻便该早作筹谋了。”
褚珵不由失笑:“那你可太小瞧为兄了。这些政务于我而言,游刃有余。”手还在身前做了个抓握的动作,随后撞了撞他的肩,“而身为兄长,关心手足本就是分内之事。”
褚琰直接回绝了他的好意:“不必。”
说着已加快脚步,“我先回府了。”
没等褚珵回应,人已疾步向前,转过一道朱红宫门便不见了踪影。
褚珵那句“哎”咽回了肚子,只得站在原地摇头失笑,低声嗔怪:“当真是……无情得很。”
……
回到王府时,夕阳余韵已浸透檐角。
刚看到白前,褚琰便问:“王妃何在?”
“回殿下,王妃在轻水园中。”
得了结果,褚琰步履未停地朝轻水园去。
有些事,他今日需要问个明白。
无论答案是否如他所想,他都必须要得到一个确切的回应……
轻水园中,夕照将未消的积雪染成暖橘色,整个院落都浸润在朦胧的光晕里。两道身影正一前一后追逐嬉戏,雪团在空中划出欢快的弧线。
褚琰目光扫过院落,却未见那道身影。
苗娘与阿寒听得动静立即停下,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褚琰视线仍不着痕迹地扫过园中,“十六不在此处?”
苗娘笑着答道:“十六刚离开不久。想来是与王爷归府时,恰巧错过了。”
今日十五,祈安特意去寻他们压制荷华蛊的症状。
果然如她先前所说,这次症状发作得格外凶猛。但阿寒还是只给她服下一颗药丸,随后施针疏导。
虽勉强压住了症状,却耗费了更多时辰。幸而今日褚琰不在府中,这漫长的诊治才不至被发现。
施针完毕,祈安估摸着褚琰快要回府,于是径直回了云居。
谁知如此凑巧——她前脚刚走,他后脚便去了轻水园找她。
苗娘目光不经意下落,忽地停在褚琰腰间那枚玉佩上,越看越觉眼熟:“咦?王爷这枚玉佩……可是十六送的?”
她灵光一现,兴奋地拍了拍阿寒的肩:“我怎么早没想到!十六若要找人,请王爷相助岂不是最好?以王爷的势力,简单的可不止半点。”
阿寒无奈一笑,示意她看那枚玉佩:“所以,十六这不是已经拜托过王爷了么?”
物件就明晃晃地挂在眼前,不是很明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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