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形空间内弥漫着规则能量过载后的焦糊气味,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逻辑被强行扭曲后的“虚无感”。中央的信标已彻底湮灭,只在地面上留下一片模糊的、仿佛空间本身被灼伤的痕迹。
张元的问题在空中回荡,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却仅限于“记录员07”那瞬间停顿的手指和一闪而逝的复杂眼神。那眼神太快,太隐晦,以至于张元几乎要怀疑是自己濒临崩溃的意识产生的幻觉。
“记录员07”迅速恢复了那标志性的空洞与平静,他没有回答张元的问题,而是转向控制台,用比平时更快的语速下达指令:
“信标损毁。规则扰动等级:7。启动紧急净化协议,范围:第三测试区。”
“样本生理指标急剧恶化,意识波动处于崩溃边缘。污染活跃度…异常升高,结构出现未知变异。”
“建议:立即执行深度冻结,进行全面规则隔离,等待高阶‘分析师’处置。”
深度冻结?全面隔离?
张元的心沉了下去。这听起来不像是对待一个还有研究价值的“样本”,更像是处理一个即将爆炸的、高度危险的“污染物”。他体内的悖论污染在经历了刚才那番刺激后,确实变得异常活跃,灰黑色的能量不再仅仅是侵蚀他的“锚点”,反而像是在以其为养分,开始缓慢地、扭曲地“重构”他的意识结构,带来一种既痛苦又诡异的“新生”感。这种感觉让他恐惧,却也带来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对规则的理解力?
两名“清道夫”再次上前,这一次他们的动作不再仅仅是搀扶,而是带着强制的意味,要将张元带离这个一片狼藉的球形空间。
不能进去!张元脑中警铃大作。一旦被“深度冻结”,他将彻底失去自主,生死完全操之于“清道夫”之手,而且很可能在“分析师”到来后,被拆解成最基础的规则数据!
求生欲压倒了一切。在两名“清道夫”触碰到他胳膊的瞬间,他体内那躁动不安的悖论污染能量,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不受控制地、猛烈地爆发出来!
不是攻击,而是一种基于其“矛盾”本质的、极其诡异的规则扰动!
修改! 并非他的主观意愿,而是污染能量自发的、混乱的倾泻!目标:作用于两名“清道夫”与自身之间的“接触”规则!
效果立竿见影,且荒诞无比!
一名“清道夫”抓住张元胳膊的手,突然变得如同虚幻的投影,直接从张元的身体中穿了过去,仿佛两人处于不同的空间层面。而另一名“清道夫”的手则在触碰到张元的瞬间,诡异地“融化”了一部分,如同高温下的蜡像,手指的形态发生了短暂的、违背物理规律的扭曲,然后又迅速恢复原状!
两名“清道夫”那空洞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可以清晰辨识的“愕然”与“凝滞”。他们显然没有预料到,一个濒临崩溃的“样本”,竟然能爆发出如此诡异、直接干涉现实接触规则的力量!
就连一直保持冷静的“记录员07”也猛地转过头,控制台上的操作戛然而止,死死地盯着这违背常理的一幕!
就是现在!
张元不知道这种状态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下一次自己是否还能如此“幸运”。他趁着两名“清道夫”因规则被干扰而短暂僵直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球形空间那尚未完全闭合的金属门冲去!
“样本失控!启动强制收容程序!”“记录员07”尖锐的声音响起,同时按下了控制台上的一个红色按钮。
刺耳的警报瞬间响彻整个“安全屋”!走廊上那永恒的惨白灯光变成了令人心悸的红色闪烁!
张元冲出球形空间,跌跌撞撞地闯入那条熟悉的红色走廊。他体内的悖论污染因为刚才的爆发而变得更加狂暴,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意识海中左冲右突,带来的不再是单纯的痛苦,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想要将周围一切规则都扭曲、颠覆的破坏欲!
他能“听”到整个“安全屋”的规则屏障正在加强,一道道无形的、致命的规则锁链正在从四面八方向他缠绕而来!他也“听”到身后“记录员07”和那两名“清道夫”冰冷的、迅速逼近的脚步声!
逃!必须逃出去!
他沿着走廊狂奔,完全凭着一股本能。他的规则感知在污染和过载的双重作用下,变得极其敏锐而又扭曲,他能“看”到走廊墙壁内部那复杂到极致的规则结构,也能“感觉”到哪些区域的规则相对薄弱,哪些区域蕴含着致命的陷阱。
他不敢触碰任何门,只是拼命向前跑。红色的警报光在他苍白的脸上疯狂闪烁,映照出他眼中交织的痛苦、疯狂与一丝不屈的求生意志。
突然,他前方走廊的墙壁上,一道暗门无声滑开,里面走出另外两名手持奇特棍状装置、眼神同样空洞的“清道夫”,挡住了去路。那棍状装置顶端闪烁着不祥的幽光,显然是用以执行“净化”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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