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霍格沃茨礼堂残破的彩绘玻璃上,像一千个小锤子在敲打棺材。战后重建的宴会本该充满希望,空气里却凝着冰碴。阿尔文·莱斯特兰奇背对着人群站着,黑色长袍下摆在潮湿的石地上拖出深色水痕,他肩头残留的雪片正在温暖的烛光里迅速消融,如同某些注定留不住的东西。
德拉科·马尔福的脸色比墙壁上剥落的银绿装饰还要惨白。他向前一步,皮鞋踩碎了一块掉落的石膏天使翅膀,声音却轻得像怕惊扰幽灵:“为什么?阿尔文,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为什么。” 他灰蓝色的眼睛死死钉在阿尔文僵硬的脊背上,里面翻涌着风暴来临前的死寂。
斯科皮·马尔福,一个缩小版的德拉科,紧紧攥着母亲阿斯托利亚的裙角,浅金色的头发被雨雾打湿,贴在额头上,大眼睛里盛满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惊惶。阿斯托利亚揽着儿子的肩膀,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翡翠绿的眼睛低垂着,看着地面碎裂的纹路,像一尊被雨水打湿的、沉默的雕像。
阿尔文终于转过身。烛光跳跃在他脸上,照亮了左额前那缕刺目的银发,也照亮了他眼中一片荒芜的冰原。他的视线掠过德拉科,没有停留,像掠过一块无关紧要的石子,最终落在妻子莉娅抱着他们熟睡的小女儿西娅、安静地站在西里斯·布莱克身后的身影上。西里斯的手按在魔杖上,乱糟糟的黑发下,那双酷似阿尔文的银灰色眼睛燃烧着压抑的怒火,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困兽。
“为什么?”阿尔文重复着德拉科的问题,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尖锐的嘲弄,不知是对德拉科,还是对他自己。“德拉科·马尔福,伟大的马尔福先生,到了今天,你还在执着于问‘为什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毒的冰棱,穿透了礼堂里压抑的嗡嗡低语,清晰地钉在每一个人耳膜上。赫敏·格兰杰下意识地抓紧了罗恩的手臂,罗恩的嘴巴无声地张着。哈利·波特站在麦格教授身边,这位铁骨铮铮的傲罗此刻眼神复杂地看着昔日的同学,绿眼睛里是深重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麦格教授挺直着背脊,方形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而沉重。
“是的,”阿尔文向前逼近一步,黑檀木魔杖的杖尖无意识地点着冰冷的地面,发出轻微的“嗒、嗒”声,敲打着令人窒息的节奏。“我爱你。” 他吐出这三个字,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古老传说。“我的确爱过你,德拉科。爱到愿意在那场该死的战争里,把后背交给你,爱到愿意相信马尔福庄园的阴霾下还有一丝光亮,爱到……” 他顿住了,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吞咽一把烧红的刀子,“爱到以为我们真能跨越那道该死的深渊!”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像绷紧的琴弦骤然断裂,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和绝望的尖利:“但那只是过去!明白吗?是过去!是埋在废墟底下,被尸骨和诅咒浸透了的、无法挽回的过去!” 他猛地抬手,指向礼堂天花板上那个巨大的、被咒语炸开的破洞,冰冷的雨水正从那里无情地浇灌下来。“看看这里!看看我们脚下!那场战争没有放过任何人!它像厉火一样烧毁了一切,包括你以为可以握在手里的东西!包括我!”
德拉科的身体晃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斯科皮发出一声细小的呜咽,被阿斯托利亚更紧地搂进怀里,女人纤细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德拉科!”阿尔文的指控如同最锋利的咒语,“没有人会为了某个人放弃一切!你懂吗?!你父亲不会,我父亲不会,你!我!都不会!马尔福先生,你告诉我,如果没有那场战争,你觉得我们会是这个样子吗?会吗?!” 他的质问像冰雹一样砸向德拉科,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回音。“你会娶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延续你纯血的荣耀?我会站在这里,对着你说这些……这些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话?!”
他逼近德拉科,近得能看清对方铂金色睫毛上凝结的水汽,近得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同样冰冷的绝望气息。“别再问我为什么了!”阿尔文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被彻底碾碎后的疲惫和浓重的厌弃,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挤出最后的话:“我受够了!受够了你一遍又一遍的追问!受够了看着你!受够了想起过去!受够了……我自己!”
死寂。只有雨水从破洞倾泻而下的哗哗声,单调而残酷地冲刷着这片埋葬了太多东西的废墟。德拉科·马尔福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他站在那里,像一尊被雨水浸泡的、即将碎裂的石膏像。灰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阿尔文,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彻底熄灭了,只剩下空洞的、深不见底的黑暗。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发出一个破碎的、不成调的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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