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手指还停在那片渗出透明液体的残片上,指尖灼痛未散。他将丝线缠绕在指节间拉直,另一端连着的小孔内壁泛着金属反光——不是天然松脂该有的质地。
“是空心导管。”他低声说。
身旁传来脚步声,慕容雪快步走来,披风沾着夜露,肩甲上有新擦痕。她看了一眼陈墨手中的东西,眼神一沉:“又来了?”
“有人想炸我们的火药库。”陈墨把残片放进随身青铜盒,“这次用的是延时腐蚀剂,等我们运到前线才会漏出来。”
慕容雪没再问,只点头。她转身对身后传令兵道:“通知工兵队,所有雷管运输箱加装磁封盖,每盏灯笼下检查一次接口。”
陈墨跟着她走向峡谷方向。天刚亮,雾气贴着地面流动,远处饮马河两岸已布满竹架与绳索。数十名工兵正弯腰搬运陶罐,每一枚都用麻布裹紧,底部刻着数字。
“阿拉伯编号已经标好了。”慕容雪边走边说,“三十七个引爆点,分五区控制。主控装置设在鹰嘴崖东侧岩台,用齿轮联动扳机,远程拉索触发。”
“楚红袖留下的那批竹齿轮?”陈墨问。
“全用了。精度够,还不怕潮。”她顿了顿,“每个雷区间隔十二步,深埋三尺,引信经过防剪设计。一旦有人试图切断线路,备用火路会自动点燃第二组延迟药粉。”
他们走到一处高坡,下方是一段狭窄谷道,仅容两辆马车并行。慕容雪指着地面几处不起眼的凸起:“这里、这里,还有转弯口,都埋了双层雷。上面一层轻压即爆,专破蹄铁;下面一层要靠重碾才响,炸车身。”
陈墨蹲下,拨开浮土查看标记。数字“18”刻在一块青石边缘,旁边有细槽通向地下。
“怎么确保不会误炸自己人?”
“路线固定。”她说,“只有我们的人知道安全通道在哪。而且……”她抬手示意远处,“听声音也能分辨。”
话音落下,北面山口传来一声闷响。
轰!
紧接着是第二声,稍远些。
第三声间隔略长,像鼓点般稳住节奏。
烟尘从三处不同位置腾起,形状不规则,但时间精准得如同敲击战鼓。一道黑影掠过空中,是完颜玉放出的追风隼,正盘旋于爆炸区域上方。
“《破阵乐》第一段。”慕容雪说,“三响为一组,代表非致命试爆。敌人要是懂点中原军乐,就知道这是警告。”
陈墨站起身,望着山谷中升起的灰雾。那节奏确实不像乱炸,反而带着某种压迫感,仿佛大地在演奏一首杀伐之曲。
“你打算一直这么打下去?”
“不。”她摇头,“这只是开始。等他们派工兵来拆,我会让他们听见整首。”
太阳升到半空时,完颜玉骑马返回。他翻身下地,脸色冷峻。
“鹰群发现四个可疑身影,沿着西岭沟移动,动作很慢,专挑碎石地走。刚才有一只隼俯冲试探,其中一人本能抬手格挡——那是训练过的反应。”
“带我去。”
两人随完颜玉穿过防线,来到一处隐蔽哨位。望远镜架在岩石缝隙间,镜头对准峡谷西侧斜坡。陈墨接过镜筒,看到四个人影正贴着山壁前行,每人背一个皮囊,腰间挂着工具袋。
“他们在测绘雷区分布。”慕容雪接过望远镜,“看步伐间距,是在记录安全通道的间隙。”
“为什么不直接抓?”
“现在抓,只会换来更多更隐蔽的队伍。”她放下镜筒,“我要让他们以为能成功。”
当天夜里,暴雨突至。
雨水顺着山坡滑落,冲刷着地面痕迹。慕容雪下令暂停所有巡逻,只保留高空鹰哨。她在指挥帐中铺开雷区图,用朱笔圈出几处关键节点。
“他们会选B区中部下手。”她对陈墨说,“那里看起来最容易突破,其实底下埋着主控雷阵。只要触动任何一根伪装引线,整个区域都会按预设节奏引爆。”
陈墨盯着图纸:“你不怕他们真拆了?”
“怕。”她合上图卷,“所以我留了个饵。”
凌晨三更,雨势渐小。
完颜玉突然闯入帐篷,手中拎着一只染血的皮手套。
“抓到了一个。追风隼发现他躲在排水沟里,假装冻僵。隼爪撕开衣领时,露出铜质拆解钳。”
慕容雪立刻起身,披上外袍赶往审讯帐。
那人被绑在木桩上,浑身湿透,嘴唇发紫,像是真的受寒。但他眼神清明,见到慕容雪进来,嘴角竟微微扬起。
她没说话,径直走到跟前,抓住他的右手摊开掌心。
灯光下,掌纹深处横着三条厚茧,整齐排列,靠近食指根部的位置尤为明显。她用指尖轻轻刮过,皮肤粗糙坚硬。
“你修过至少三年弩机。”她说,“不是突厥人。他们的工匠握锤,你的茧子是扳手磨出来的。”
那人闭上眼,不再回应。
慕容雪转向守卫:“搜他全身,特别是工具袋内衬。”
片刻后,一名士兵递上一把小钳,柄部刻着极细的编号:L-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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