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露,雾气沉在湖面,陈墨站在信号塔二层的铁架上,手扶腰牌,目光扫过东侧沙袋垒成的临时工事。昨夜撤离的工匠已将材料转入地下库房,塔基四周清出射界,连弩阵列空置着,弓弦因湿气微微发胀。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刚取下的风箱拉杆,铜柄还带着预热后的余温。蒸汽车动力舱的压力表指针卡在三分之二处,尚未达标。他轻敲表盘两下,声音被远处一阵急促的蹄声吞没。
三匹快马从北坡冲出,骑手举旗未号,直扑塔基东侧缺口。
“狼骑!”了望台上的哨兵吼出第一个字,第二声就被箭矢破空截断。
陈墨立即抓起塔顶的黄铜拉铃,连摇三下。警报声撕开晨雾,营地四角火把次第点亮。他转身掀开控制箱盖板,手指拨动齿轮组,将备用能源导入喷射系统。
三百步外,敌骑已分三路压进。前锋披重甲,马蹄包布,踏地无声。中间一队手持弯刀,腰间挂满短矛;后方则是轻骑,背负弓囊,箭头泛着青灰——那是淬了毒的标记。
慕容雪在塔下翻身下马,铠甲模块咔哒锁紧,肩甲与胸板咬合成一体,发出金属咬合的脆响。她抽出背后连弩,快速装填七支箭,目光扫向楚红袖所在的投石机阵地。
“偏了!”楚红袖站在木架上,一脚踩住倾斜的杠杆,“地基松了,配重不够!”
第一轮燃烧弹飞出,落点比预想远了二十步,在空地上炸开一团火球,未能阻断敌军冲锋路线。
慕容雪抬手打出旗语,模块化部队立刻前压,十六人呈梅花形展开,重盾朝外,背靠背推进五十步,硬生生在塔前三十步处筑起一道人墙。
“调整仰角!”她冲着高台喊,“风速东北三度,减五斤配重!”
楚红袖扯下左臂护具,露出竹钢义肢,用力扳动主轴螺栓。她咬牙低喝一声,整条机械臂爆出细微摩擦声,终于将抛射角度调回标准值。
第二轮火弹升空,划出低平弧线,精准砸入敌阵前锋。火焰瞬间蔓延,点燃了马鬃和皮甲,数匹战马嘶鸣翻滚,堵住了后续通道。
可突厥人没有退。
一名披狼头盔的将领怒吼一声,挥刀砍倒受惊的坐骑,率十余骑跃过火堆,直扑塔基。他们不再隐蔽,而是高举火把,专挑支撑柱猛劈。
陈墨在塔顶看得清楚,敌军目标明确——不是杀伤,是拆毁。
他一把推开蒸汽阀,却发现压力仍未达标。仪表指针颤抖着,停在“临界”红线之前。
“再撑十息。”他低声说,手指按在启动杆上,不动。
完颜玉此时已登上西侧土坡,鹰笛抵唇,吹出一段短促哨音。高空盘旋的猎鹰群猛然收拢双翼,如黑点般俯冲而下。
每只鹰爪都挂着一个小巧火药包,用麻绳缠绕固定。它们并非盲目投掷,而是根据地面旗帜颜色变换投落顺序。第一批落在敌军中段,第二批精准覆盖正在攀爬塔架的士兵。
轰然爆炸接连响起,碎石与残肢腾空而起。一头猎鹰被流矢击中,坠落在塔基旁,爪中火药包仍在冒烟。
陈墨盯着压力表,终于看到指针跳过红线。
他猛地拉动黄铜拉杆。
蒸汽车喷口轰然开启,高压蒸汽自塔底环形管道喷涌而出,形成一道三十步宽的白色雾障,贴地横扫。靠近的敌骑瞬间被灼伤,皮肤绽裂,惨叫着滚落马背。战马受惊狂奔,互相冲撞,阵型彻底溃散。
残存的狼骑开始后撤,那名狼头将领还想组织反击,却被一发燃烧弹直接命中胸口,整个人在火光中倒下。
陈墨没有放松。
他走下塔梯,脚踩在湿冷的地面上,直奔完颜玉所在位置。后者正蹲身检查一只归巢猎鹰的爪套,从断裂的麻绳中取出一块焦黑的封蜡残片。
“你看这个。”完颜玉递过来。
陈墨接过,指尖摩挲那块蜡。表面有细密压痕,是印章留下的纹路。他认得这图案——三年前阴山战役缴获的一批突厥火药中,就有同样的封蜡印记。
“不是新做的。”他说,“这批火药,至少存了两年。”
慕容雪这时走来,铠甲上沾着灰烬和血迹。她摘下头盔,头发被汗水浸透,贴在额角。
“伤亡三人,两人箭伤,一人被倒塌的横梁砸中肋骨。”她说,“敌军丢下四十七具尸体,缴获战马十九匹,武器若干。”
她递出一张纸,上面记录着敌骑装备特征:刀柄刻有狼图腾,马鞍内衬夹层藏有干粮与火绒,部分骑兵靴底嵌着细小石粒,像是长途跋涉所带。
楚红袖也赶到了,手里拎着一段烧焦的绳索。
“绑火药包用的。”她说,“麻料来自北方草原,但编织手法是江南织法。这种结扣方式……我在李氏商队运货清单里见过。”
陈墨听着,没说话。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蜡块,又抬头望向远处溃逃的狼烟。风向偏南,烟柱歪斜,但在某一瞬,他似乎看到烟中有节奏地断开三次,像是某种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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