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三刻,指挥塔的铜哨声刚歇,一只灰羽信鸽落在檐角,爪下竹管轻震。楚红袖伸手取下,指尖摩挲着竹节上的刻痕,嘴角微扬。她将纸条展开,递给陈墨:“寿春塔信号重连,频率稳定,报文无误。”
陈墨看了一眼,点头:“十三座塔,首日通联,没出岔子。”
柳如烟翻开新册子,提笔写下第一行字:“千机阁,腊月廿四,首日报文通达,耗时九分,无误。”
慕容雪站在窗边,手中《情报手册》初稿已成,她翻到最后一页,提笔写下:“信不过飞鸟者,终将被时代甩在身后。”
完颜玉从鹰舍赶来,靴底沾着草屑,抬手打了个短哨,三十六只猎鹰在空中划出弧线,整齐收翅落回架上。耶律楚楚提着信鸽笼从外走进,笼中红羽振翅轻鸣,她低声对助手道:“午鹰接替,路径错开,一切照常。”
陈墨转身,目光扫过众人:“今日起,千机阁立阁。不归军,不归政,只归我。柳如烟掌账目人事,慕容雪拟《情报手册》,楚红袖建信号塔网,耶律楚楚管飞禽调度,完颜玉协防空中秩序。”
话音落下,塔外传来脚步声。一名工匠急步冲上塔梯,脸色发白:“楚姑娘!寿春塔的竹哨断了!风向一变,信号全乱!”
楚红袖立刻抓起工具箱往外走。陈墨跟到塔口,只听她边走边喊:“换备用哨!调频率到三百二十赫,用铜片补振幅!”
不到一盏茶工夫,寿春方向传来回讯——信号重连,报文无误。
楚红袖回到塔内,额角带汗,左臂机关发出细微的嗡鸣。她抬手按了按肩窝,金属接合处有些发烫。
陈墨看着她:“今晚设宴,听风阁,庆千机阁立阁。”
楚红袖一愣:“现在?”
“就现在。”陈墨道,“我们等不起。”
听风阁内,灯火通明。长桌摆开,酒菜上齐。陈墨坐在主位,楚红袖坐他右手边,慕容雪、柳如烟、完颜玉、耶律楚楚依次落座。护庄队五位主事也列席而坐。
酒过三巡,陈墨端起杯,目光落在楚红袖身上:“今日千机阁能立,靠的是谁?是她。信号塔十三座,全由她一人设计。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通联速度。我敬她。”
他话音未落,一名酒匠提壶上前,低声道:“金穗酒,特酿,温得正好。”
陈墨点头,酒匠为他斟满。酒液澄黄,香气清冽。
楚红袖目光扫过酒壶嘴,忽然一凝。那壶口边缘,有一道极细的银光一闪而过,像是金属在灯下反光。她瞳孔微缩,手指猛地扣住桌沿。
她没出声。
酒匠身后,廊柱阴影里,一名侍卫的手正搭在弓弦上,指节微微收紧。
她知道,若她喊破,箭就会射向陈墨。
千钧一发,她猛地起身,一把夺过陈墨手中的酒杯,笑道:“这杯酒,我替你喝。”
话音未落,仰头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不过三息。
她脸色骤青,喉间发出一声闷响,左手五指猛地抽搐,左臂机关“咔”地一声脱落,金属臂砸在桌角,发出刺耳的撞击声。她整个人向前栽倒,被慕容雪一把扶住。
“楚袖!”柳如烟惊叫。
陈墨霍然起身,一把掀翻酒壶。酒匠转身欲逃,被完颜玉一个箭步扑倒,按在地上。
“搜!”陈墨沉声下令。
耶律楚楚已冲出门外,直奔医堂。片刻后,李青萝提着药箱疾步而来,面无表情,手速如电。她一把剪开楚红袖左臂衣袖,取出银针,连点心脉三处大穴,动作干脆利落。
“三日断魂散。”她低声说,“毒已入血,半时辰内不排,必死。”
陈墨盯着她:“有解药吗?”
李青萝从玉瓶中倒出一枚淡绿色药丸:“九转清心散,七种解毒草提炼,试于犬类,未用于人。”
“用。”陈墨说。
李青萝不再犹豫,将药丸化水,以空心银簪注入楚红袖舌下,随即点燃艾条,灼烧手三里、曲池等穴,逼毒外排。药液入体,楚红袖身体剧烈抽搐,嘴角溢出黑血,呼吸急促如风箱。
半个时辰后,她终于安静下来,呼吸渐稳,但左手五指垂落,毫无知觉。
李青萝收针,擦去额角冷汗:“命保住了。但左臂神经已损,义肢……再不能用了。”
陈墨站在医堂门前,看着众人惊魂未定的脸。柳如烟握着算盘的手还在发抖,慕容雪手握透骨钉,指节发白,完颜玉眼中怒火未熄。
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楚姑娘已无性命之忧,刺客已伏诛,毒源已控。”
没人说话。
“柳如烟,封锁消息,仅限五主事知晓。”
“慕容雪,彻查酒匠名录,追毒药来源。”
“完颜玉,鹰群巡空,防敌二次袭击。”
他转身走进医堂,坐在楚红袖床边。她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左臂空荡荡地搭在身侧。他伸手握住她的右手,低声道:“千机阁不能没有你。”
楚红袖睫毛微颤,缓缓睁眼。她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声音极轻:“信号塔……还能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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