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信因自己提起玉漱旧事而语塞,嬴政顿时哑然失笑。
他重新拿起一枚棋子,在指尖摩挲着,目光投向远方,语气中带着一丝追忆与期许:“爱卿,不瞒你说,朕之所以对郭明多有容忍,甚至有意栽培,是因为从他身上,朕看到了几分你年轻时的影子。”
他顿了顿,缓缓道:“同样的年轻气盛,同样的勇武过人,锐意进取。当然,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傲劲儿,也与你当年如出一辙。朕……愿意给他机会,如同当初信任你一般。若有可能,朕希望将他打磨出来,成为我大秦军方的又一根擎天之柱,甚至……是第二个赵王。”
赵信听着嬴政这番推心置腹的话,心中暗叹,这就是始皇帝,他求贤若渴,用人不疑,一旦看中某人的才华,便会给予极大的信任和空间。
自己当年便是如此,犯了很多皇帝都不能容忍的过错,但嬴政都没有去追究,反而一次次的容忍自己,如今他对郭明抱有同样的期望,他若再一味以莫须有的“感觉”去质疑,反而显得自己气量狭小,或是别有用心。
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理解的微笑,顺着嬴政的话说道:“陛下求才之心,信深为感佩。郭明确有勇力,若好生打磨,假以时日,或可成大器。”
他不再就郭明与皇后的关系多言,因为他知道,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看来,想要弄清真相,只能依靠自己私下里的调查了。
将郭明的话题暂且搁置后,嬴政的神色却再次变得严肃起来。他目光如炬,直视赵信,问出了盘旋在心中许久的疑问:“爱卿,现在没有外人,你且与朕说实话。方才初见皇后之时,你为何……为何反应如此激烈?朕看得分明,你那一瞬间的拔剑,绝非无意,而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你与皇后素未谋面,何来如此大的敌意与警惕?”
赵信见嬴政主动问起,知道无法再回避。他苦笑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陛下明鉴。信绝非无的放矢之人。方才……在见到皇后娘娘的瞬间,信的确感受到了一股……一股极其强烈的危险气息!”
“危险?”
嬴政闻言,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爱卿,你是否太过敏感了?皇后一介女流,纵然会一些武艺,但又岂能与你这沙场万人敌相提并论?仅凭感觉便如此剑拔弩张,这……未免太过荒唐。”
赵信深吸一口气,知道必须抛出更有力的说辞。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目光锐利地看着嬴政,一字一句地说道:“陛下,若……不仅仅是武艺呢?您方才也提到,皇后娘娘……通晓道术!”
他刻意在“道术”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继续道:“信早年游历南越之地时,曾听闻过一些关于邪术的可怕传闻。据说,有些精通此道之人,无需刀兵相见,只需取得目标的一根毛发、一滴鲜血,甚至仅是对方常用之物,便可凭借诡异法门,于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中术者往往死得莫名其妙,查无可查!”
他看着嬴政逐渐变化的脸色,趁热打铁,直接将话挑明:“皇后娘娘乃山野奇人,身怀长生秘术,又通武艺道法,其心性如何,陛下敢说全然了解吗?这皇后尊位,于寻常女子或许是梦寐以求的荣耀,但于她这等奇人而言,或许……恰恰是黄金铸就的牢笼!陛下以尊位禁锢于她,时日一久,谁能保证她心中无怨?若她心怀怨怼,又身怀此等鬼神莫测之能……陛下,您难道就丝毫不担心吗?”
赵信直接将最坏的情况摆在了嬴政面前,郭明的事情可以暂时不追究,但紫媛绝对不行。
至于所谓的南越听闻,自然是他为了引起嬴政足够重视而编造的借口,但他相信,以紫媛展现出的神秘与危险,这种可能性并非没有,没准人家真的会呢。
嬴政听完赵信这番石破天惊的话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脸上的轻松惬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帝王的凝重。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凉亭边缘,背对着赵信,眺望着暮色渐沉的咸阳宫。
良久,他才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着赵信,声音低沉而坦诚:“爱卿所言……不无道理,朕会注意的。”
他走回座位,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朕给予紫媛皇后尊位,厚待于她,固然有酬谢其献药之功,但更重要的,确实是为了将她牢牢掌控在手中,置于朕的眼皮底下。此等身怀逆天之力之人,若流落在外,其危害……朕不敢想象。”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对她,朕并无男女之情可言。朕与她之间,更像是一场交易,一场关乎长生与掌控的交易。朕赐她尊荣富贵,她为朕炼制长生药,并且……必须安分守己地待在这深宫之中。朕,绝不会允许她脱离掌控,绝不会允许她将这足以颠覆江山社稷的力量,用于他处!”
赵信闻言,心中了然。嬴政果然心如明镜。试想,一个能炼制长生药、通晓武艺,可能还掌握着诡异道术的人,若让她拥有了自由,以其漫长的生命,她完全可以暗中经营,建立起一个比后世门阀世家更加恐怖、更加根深蒂固的庞大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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