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将黑布包藏进袖中,指尖抵着铁牢栏杆,天脉气顺着锈蚀的铁纹悄然游走。牢中女子的目光像淬了冰的针,落在他脸上时,他分明看见她喉间微动,似乎想开口,却被齿间的血沫堵了回去——想来是被灌了蚀声教的哑药。
“看什么?”沈砚刻意粗着嗓子低喝,模仿墨七的凶戾,同时用天脉气在掌心凝成极细的气流,在栏杆上轻轻叩出三短两长的节奏。这是他在城外破庙截杀墨七时,从其腰间令牌夹层里发现的暗语,据说是反抗蚀声教的秘密组织“鸣音阁”的联络信号。
女子瞳孔微缩,指尖在膝头快速点了两下。
沈砚心头定了几分,正想再递信号,身后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他猛地转身,见两个灰袍教徒抬着一个担架走来,担架上躺着个面色青紫的中年男人,胸口插着半截断裂的骨笛,正是鸣音阁的人常用的兵器。
“墨七,把这货扔进最里面的牢。”抬担架的教徒粗声道,将人往牢里一推,铁牢门“哐当”上锁时,中年男人突然咳了口黑血,含糊道:“阵……阵眼在塔顶……九音……”
话没说完,就被教徒一脚踹在胸口,疼得蜷缩成一团。
沈砚垂着眼,指甲掐进掌心——九音蚀魂阵。这名字他听说过,是蚀声教分坛的护坛大阵,由分坛教主亲自布设,据说能通过特定声纹震碎修士的脉气,连日来被困在分坛的鸣音阁成员,多半是栽在了这阵上。
他攥紧袖中的黑布包,转身往地牢外走。方才二长老说“明早再审”,意味着他还有一夜时间。若不能在天亮前找到破阵之法,不仅牢里的人救不出去,他自己也会暴露。
出了地牢,夜风吹得廊下油灯摇晃,沈砚沿着墙根绕到蚀纹塔下。塔身符文在月光下泛着暗绿,每一道纹路都像在呼吸,隐约有细碎的“嗡嗡”声从砖缝里渗出来。他贴墙而立,天脉气化作细丝探向塔身,刚触到符文,就被一股尖锐的声波震得指尖发麻——那声波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由塔内流转的蚀气共鸣产生,层层叠叠,像无数根细针扎向脉气。
“九音蚀魂阵,以九处阵眼引蚀气共鸣,每处阵眼对应一个音阶,从‘宫’到‘羽’,再加上‘变宫’‘变徵’,共九音。”脑海里突然闪过鸣音阁古籍里的记载,沈砚猛地想起幼时随师父学琴时,师父曾说过“乐律如阵,声纹如兵”,多声部合奏时,不同旋律既能交融,也能对冲。
他往后退了两步,抬头望向塔顶。塔高九层,每层檐角都挂着一枚哑铃,哑铃无风自鸣,发出的声音却各不相同——一层是低沉的“咚”声,像大鼓;三层是尖锐的“吱”声,似竹笛;五层则是细碎的“沙沙”声,恍若琴弦震颤。
“阵眼在塔顶,却不止一处。”沈砚忽然明白,中年男人说的“阵眼在塔顶”,是指九处阵眼的核心枢纽在塔顶,而九层塔身的哑铃,正是九音的发声源。教主布设此阵时,怕是将乐律与蚀气结合,让每处阵眼的声波相互叠加,形成能蚀魂的杀阵。
这时,远处传来巡夜教徒的脚步声。沈砚迅速矮身躲进塔后阴影,看着两人举着灯笼走过,灯笼光扫过塔身时,他注意到三层的哑铃比其他层更亮,符文的绿光也更浓郁——那里或许就是九音中的“商”音阵眼,对应蚀气最烈的方位。
等巡夜教徒走远,沈砚再次靠近塔身。他试着调动天脉气,模仿琴音里的“宫”音频率,缓缓注入一层的哑铃。当脉气触到哑铃时,原本低沉的“咚”声突然一顿,塔身符文的绿光竟淡了一瞬。
“有用!”沈砚心头一振。但下一秒,三层的哑铃突然发出刺耳的“吱”声,一股更强的蚀气顺着塔身涌来,将他的天脉气逼了回去。他踉跄着后退,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单一声部的对冲,根本抵不过其他阵眼的联动。
“多声部逻辑……”沈砚扶着墙喘息,师父的话又在耳边响起,“独奏难破合鸣,若以复调对冲,让各声部自相干扰,合鸣自破。”
他望着九层塔檐的哑铃,忽然有了主意。九音蚀魂阵靠的是九音共鸣,若能同时以不同的声纹频率干扰九处阵眼,让它们的声波无法同步,阵眼之间的蚀气联动就会紊乱。就像交响乐里若小提琴、铜管、打击乐各奏各的调,再恢弘的乐章也会变成杂音。
可他只有一人,如何同时干扰九处阵眼?
沈砚摸向腰间的令牌,指尖划过“墨七”二字时,突然想起刺杀墨七前,审过墨七,分坛有什么发声的器物?他说过分坛后厨有一口铜钟,是用来召集教徒的;库房里还有十几根竹笛,是教徒练习蚀气发声用的。
想到这里,沈砚立刻转身往后厨跑。后厨空无一人,灶台上的铁锅还温着,墙角立着一口半人高的铜钟,钟纽上缠着锈迹斑斑的铁链。沈砚抱起钟槌,却没立刻敲,而是先将天脉气注入钟身——他要让铜钟发出的声音,恰好对应“宫”音的反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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