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窗外雨后清新的空气。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洁白的床单上投下道道光栅。晓禾蜷缩在宽大的病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洗去了泥泞,换上了干净的病号服,露出的手腕和脖颈处还能看到一些未消的淤青和擦伤。她看起来干净了,安全了,但那双眼睛,却空洞得吓人,像两口枯井,倒映不出丝毫阳光。
喻伟民坐在床边,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佝偻。他身上的伤已经被周家最好的医生处理过,缠着绷带,但脸色依旧苍白,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和沉重的心痛。他小心翼翼地将一杯温水递到晓禾唇边,声音沙哑而轻柔,带着前所未有的、笨拙的慈爱:“珊珊……喝点水,好吗?你睡了好久。”
晓禾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落在喻伟民脸上,没有焦距,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她没有看那杯水,也没有回应他的称呼(珊珊)。半晌,她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如同砂纸摩擦般嘶哑、微弱,却清晰得如同冰锥刺骨的声音:
“放……我……回去。”
喻伟民递水的手猛地一颤,温水洒出几滴,落在洁白的被单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晓禾:“珊珊?你说什么?回哪里去?这里是安全的,周伯伯他们……”
“放我回刘府。” 晓禾打断他,声音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不容置疑的固执。她的目光终于聚焦在喻伟民脸上,但那眼神里没有感激,没有重逢的喜悦,只有深深的、刻骨的恐惧和一种近乎哀求的绝望。“求求你……放我回去……回到主人身边。”
“主人?!” 喻伟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这个词从晓禾口中吐出,带着如此卑微的驯服,像一把烧红的刀子捅进他的心脏!他猛地站起身,杯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水渍蔓延开。“他不是你的主人!他是恶魔!是把你变成这样的畜生!珊珊,你看看我!我是喻伟民!我是你爸!我来救你了!你不用再怕他了!”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痛苦而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
晓禾的身体在听到“喻伟民”、“爸”这些字眼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如同溺水者看到幻影般的迷茫和痛苦,但随即被更深的恐惧淹没。她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缩进被子里,只露出那双充满惊恐的眼睛,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
“不……不……我不是珊珊……我是晓禾……我只是……只是主人的一条母狗……” 她艰难地吐出那个屈辱的词汇,仿佛那是她唯一被认可的、安全的身份标签,“我什么都不是……没有主人……我活不下去的……我会冻死……饿死……像垃圾一样死在街上……”
她的话语像冰冷的毒液,侵蚀着喻伟民的每一根神经。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靠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几乎将他击垮。他看着床上那个瑟瑟发抖、自称“母狗”的女孩,这还是他记忆中那个活泼倔强、会甜甜叫他“喻叔叔”的陈珊吗?刘权到底对她做了什么?!竟然将一个人的灵魂摧残至此!
“你不是母狗!” 喻伟民的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吼,充满了血泪,“你是陈珊!是我喻伟民的女儿!你不需要他!你有我!有周伯伯!我们会保护你!我们会治好你!让你重新……”
“保护?” 晓禾突然抬起头,空洞的眼神里爆发出一种扭曲的、带着嘲讽的“清醒”,她打断了喻伟民的话,声音尖利起来,“怎么保护?像刚才那样吗?你们差点都死了!” 她似乎回想起了雨夜那血腥恐怖的一幕,身体抖得更厉害,“刘权……主人……他太强大了……他有那么多枪……还有那种可怕的力量……你们斗不过他的!”
她的眼神充满了绝望的“理智”:“我只是一个没用的……母狗。我存在的价值……就是让主人高兴。我不想……不想成为你们四大家族斗争的牺牲品!” 她死死抓住被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泪水终于从空洞的眼眶里汹涌而出,混合着巨大的恐惧和自暴自弃,“把我送回去……求求你们……把我送回去!让我回到笼子里!至少在那里……我……我知道怎么活下去!我知道怎么……让主人满意……那样我就不会死……不会连累你们……”
“牺牲品?” 喻伟民心如刀绞,他一步步走回床边,无视地上的碎玻璃和水渍,缓缓蹲下,让自己的视线与床上蜷缩的女孩齐平。他伸出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想要触碰她冰冷的手背,却又怕惊吓到她。
“珊珊……” 他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剜出来的,“你听着。你不是什么牺牲品。你是我的女儿。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落入了那个畜生的手里,遭受了非人的折磨。这是我的错!是我喻伟民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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