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前军一路南下,终抵雒县地界。此地乃蜀中要冲,北扼梓州,南控益州,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李光与庞清规选择于此扎营,一面等待益州方面调派的援军,一面观望梓州动向。
营寨初立,栅栏鹿角尚未完备,斥候便飞马来报:“将军!参军!后方尘头大起,有一支军马正快速向我营寨而来,观其旗号…似是梓州方向的人马!人数约在三千上下!”
李光与庞清规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凛:“来了!”
两人即刻披甲出营,登上临时搭建的望楼观望。只见一支军马卷着烟尘,已至营前二里处停下。队伍虽不算十分齐整,但兵甲俱全,透着一股彪悍之气,为首的将官骑在马上,正朝营寨指指点点。
“传令各营,戒备!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妄动!”李光沉声下令,随即与庞清规带着一队亲兵,策马出营,来到阵前。
那支军马中,一名身着蜀地军将服饰、面色倨傲的将领也拍马而出,身后跟着数名扈从。
“来者何人?率军逼近我宁王大军营寨,意欲何为?”李光率先发声,声若洪钟,带着凛然之威。
那将领在马上略一抱拳,语气却并无多少恭敬:“末将乃梓州团练使费听璋!奉蜀王殿下钧旨,追剿一伙胆大包天的逃犯。据可靠线报,这伙贼人慌不择路,逃入了贵军营地藏匿。事关王府安危,还请将军行个方便,让末将入营搜查,拿了人便走,绝不打扰!”
此言一出,李光身后众将皆面露怒色。这借口拙劣至极,分明是欲强行闯入军营搜查,折辱宁王军威!其真实目的,无非是试探虚实,或寻衅制造冲突。
庞清规在旁,轻轻拉了一下李光的甲绦,示意其稍安。他上前一步,面带微笑,语气却不容置疑:“原来是费将军。将军公务在身,我等理解。然,此乃宁王殿下亲军,奉旨讨逆,营中皆是军机要物,岂是外人可说搜便搜的?将军说有线报,不知是何人线报?可敢叫出来当面对质?若真有逃犯潜入,我军自会严加盘查,一旦发现,定当缚送将军,何须劳动大驾入营?”
费听璋眉头一皱,没想到对方如此圆滑,他哼了一声:“线报来源,乃王府机密,不便透露。入营搜查,乃是蜀王殿下钧旨!莫非宁王军的营寨,比王府钧旨还要大?还是说…贵军有意包庇逃犯?”
这话已是近乎挑衅!
李光勃然变色,手按刀柄:“放肆!”
庞清规却再次拦住他,笑容不变,语气却冷了几分:“费将军此言差矣。非是我等不尊王府,实是王命在身,军法森严。无确凿证据与朝廷明文,擅闯大军营寨,按律可视同谋反!将军若要执意搜查,不如你我一同上书朝廷,请陛下圣裁,或请剑南道行军总管府下令?若得准许,我军定当大开营门,恭迎将军查验,如何?”
他把“朝廷”、“圣裁”、“行军总管府”几个词咬得极重,既是提醒对方尊卑上下,也是点明己方并非无根之萍。
费听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接到的命令是找借口逼近、试探,最好能挑起事端,但绝不敢担上“谋反”或公然对抗朝廷钦差的名头。对方抬出朝廷和行军总管府,正好戳中他的软肋。
双方一时僵持在阵前。费听璋进不得,退又不甘。李光与庞清规则稳坐钓鱼台,看似客气,实则寸步不让。
庞清规心中雪亮:蜀王果然忍不住出手试探了!而且只派了三千人前来,说明其主力未动,或仍在集结,或心存忌惮。对方此举,意在拖延,试探我军虚实与态度,甚至可能想阻挠我军与益州援军汇合。
而己方,同样需要时间——等待那一万三千援军!
于是,一场奇特的“拉扯”开始了。
费听璋一会儿强调逃犯凶险,一会儿又暗示王府威严,变着法子想进营。
庞清规则时而据理力争,时而表示可以“代为查访”,时而建议“上行文移”,总之就是一个“拖”字诀。
李光在一旁,面色冷峻,偶尔厉声呵斥对方无礼,配合着庞清规的软刀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从午后直到日头偏西,双方将领就在两军阵前,唇枪舌剑,来回扯皮。两边军士都屏息看着,气氛紧张却又诡异。
费听璋越来越焦躁,他接到的命令是试探并拖延,但眼看天色将晚,对方营寨防守越来越严密,自己却毫无进展。
庞清规与李光心中也暗自焦急,算算时间,益州的援军最快也需明日方能抵达。若对方今夜强行发难,恐有恶战。
就在夕阳即将沉入地平线,费听璋似乎失去耐心,准备下令部队再向前逼近施压之时——
突然,南方地平线上,烟尘大作,蹄声如雷!一面巨大的“”字帅旗和“剑南道行军总管”的旗帜率先映入眼帘,紧接着,是无数的旌旗和黑压压的军队,正浩浩荡荡向雒县开来!其军容鼎盛,远非费听璋所部能比!
益州援军,竟提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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