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志》的犀利史笔与《大夏新语》的开创性体例,如同两把无形的钥匙,为周景昭叩开了士林与朝堂的大门,赢得了巨大的声望与话语权。
然而,端坐于澄心阁内,周景昭的目光却早已越过重重宫墙,投向了更广阔、也更复杂的天地。他深知,那潜伏于历史阴影中的“暗朝”,其触角绝不仅限于庙堂之上、文人之间。
若要真正稳固根基,织就一张足以应对任何风浪的罗网,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士林清议、民心所向固然重要,但那游离于律法边缘、藏锋于市井山野、纵情于刀光剑影之中的江湖力量,同样是一股不可忽视的、蕴含着巨大能量与变数的磅礴伟力。
这群人,大多不读圣贤书,不循常规礼法,或为生计所迫,或为恩怨驱使,或单纯追求快意人生。他们信奉的是拳头、义气、承诺和实力。如何赢得他们的认同,甚至引为奥援?
周景昭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话本这一利器。但这一次,他需要的不是微言大义的历史鉴戒,也不是彰显王朝正统的宏大叙事,而是一种能直击江湖人内心最柔软处、唤醒他们最深层次共鸣、向往与豪情的独特精神内核。
他忆起了前世“金大侠”的那些经典之作,嗯,可以借来用用!一个宏大而新颖的构思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完善——他要超越前人,创作一部前所未有的、架构恢弘、人物丰满、且蕴含着崇高精神的武侠巨着。
于是,在《大夏新语》仍在士林间引发热议、文人墨客竞相探讨其开创性体例的同时,“风铎书君”的另一部风格迥异的新作,开始以更快的速度、通过更贴近市井草根的渠道悄然蔓延。
说书人惊堂木下的绘声绘色,戏班子舞台上的刀枪剑戟,乃至街头巷尾、镖局客栈间的口耳相传,都成为了它的载体。这部书有一个响亮而充满野性魅力的名字——《射雕英雄传》。
此书开篇便是苍茫辽阔的大漠风沙,金戈铁马的草原争雄,一下子便将听众从熟悉的中原腹地拉入了一个充满异域风情、弱肉强食与原始豪情的世界。
故事紧紧围绕忠良之后郭靖看似愚钝却坚韧不拔的成长历程展开,描绘其从憨傻少年,历经磨难,得遇名师,习得绝艺,最终成长为顶天立地、肩负重任的一代侠客的跌宕人生。
其中,有师徒间的深厚情谊,有江湖的险恶与人心的诡诈,有令人眼花缭乱、心向往之的奇功绝艺(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九阴真经、弹指神通),更有贯穿始终、随着主角成长而不断升华的家国大义与民族气节。
而当故事进行到**,那位游戏风尘、却心怀天下的丐帮帮主洪七公,面对质疑,慨然道出那句足以震撼灵魂的话语:“老叫化一生杀过二百三十一人,这二百三十一人个个都是恶徒,若非贪官污吏、土豪恶霸,就是大奸巨恶、负义薄幸之辈。老叫化贪饮贪食,小事糊涂,可是生平从来没错杀过一个好人。嘿,嘿!裘千仞,你猜猜老叫化今朝要杀谁了?…不错,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这八个字,如同划破夜空的雷霆,又似醍醐灌顶的甘霖,瞬间劈入、浸润了无数听闻此故事的江湖中人的心田!它仿佛一道强光,照亮了许多人浑浑噩噩的江湖路,为他们终日与刀剑为伍的生命,赋予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崇高意义和价值。
路边的茶棚里,风尘仆仆的旅人激动地讨论着;喧嚣的酒肆中,豪饮的汉子们拍案叫绝;走镖的镖师们在歇脚时津津乐道;甚至连一些偏远的绿林山寨间,也能听到头目们粗着嗓子争论郭靖和杨康谁更对得起“侠”字,更回味着那句让他们心潮澎湃的“为国为民”。
“他娘的!以前只觉得咱江湖人,讲的是个‘义’字,为朋友两肋插刀,快意恩仇,天经地义!没想到…这‘侠’字,还能这么解!还能这么大!”
“郭靖那傻小子,一根筋,可为啥最后能成了连黄老邪、洪老帮主都佩服的大侠?不就是因为他傻乎乎地心里装着襄阳百姓,装着大宋江山吗?”
“说得对!比起那些整天为了本破秘籍、为了个武林排名就打打杀杀、争得头破血流的所谓高手,这才是真豪杰!真英雄!”
这句话,极大地升华和重塑了许多江湖中人对自身身份的认同感和使命感。他们开始反思,自己手中的刀剑,胯下的骏马,一身的好武艺,除了解决私怨、争夺地盘、换取金银之外,是否还能有更崇高、更值得追求的用途?是否也能像郭靖那样,为这天下、为那些无力自保的百姓做点什么?
而更巧妙的是,周景昭授意下,《射雕英雄传》的传播并非孤立进行。那些深受故事感染的说书人、戏班子班主,在讲述郭靖黄蓉夫妇助守襄阳、保境安民、直至最终殉城的壮烈篇章时,总会“情不自禁”、“自然而然”地发出感慨,将话题引向当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