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殒大阵的构建,已如一张逐渐拉满至极限的巨弓,横亘于整个中州之上。弓弦嗡鸣,紧绷欲裂,那股无形的势能压抑着天地万物。地脉被阵法强行抽取,如同撕裂大地的血脉,引发的震颤与塌陷已非偶发。山峦倾颓,平原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河流改道,淹没昔日家园。无数难民如蝼蚁般流离失所,哀鸿遍野。尽管各方势力以“守护苍生”之大义将怨声强行压下,但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惶恐与不满,却如同在地底奔涌的暗流,随时可能冲破束缚,吞噬一切表面的平静。
而更令人心悸的感应,来自地心深处。那座曾被重创的异界星门,其修复的速度,透过某种超越常理的能量共振,传递到少数巅峰强者的感知中——它比最初预想的,要快上许多。这种无声的迫近,如同悬于头顶的利刃,又为这满弓之局增添了几分致命的急迫。
作为这星殒大阵无可替代的阵眼核心,楚狂正承受着远超常人想象的巨大压力。他并非固守一处,而是必须频繁穿梭于中州各主要能量节点之间。每一次现身,都需以自身为引,平息因能量过度抽取而躁动不安的地脉,协调那庞大而驳杂的能量流,确保它们能沿着阵法轨迹,最终汇向最终的焦点——坠龙崖。
真正的考验,则在坠龙崖的主祭坛之上。全网联动测试一次次进行,楚狂立于阵眼中心,神魂与这覆盖一州之地的浩瀚阵法紧密相连。这并非简单的能量引导,而是一次次在刀尖之上行走的死亡之舞。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能量洪流,虽经阵法初步梳理,却依旧蕴含着星辰的暴烈与地脉的浑厚,它们蛮横地冲入楚狂的体内,将他的身体当作了最终的过滤器与转化器。
经脉在每一次能量冲刷下都如同被撕裂,丹田气海如同被投入熔岩的顽石,承受着极致的高压与煅烧,而神魂更是如同风中残烛,在能量的狂潮中摇曳不定。他将《修罗不灭体》运转至前所未有的极致,肉身在持续不断的破损与修复间循环,每一次愈合都仿佛剔除了杂质,变得愈发坚韧强悍,闪烁着暗金色的光泽。然而,精神的极度疲惫与损耗,却非功法所能迅速弥补,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倦怠。
他仿佛被无形之力摁在了一座巍峨巨山的山底,并非血肉之躯的山石,而是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灵魂之上。这种压力,超越了单纯的痛楚,它是一种更为深邃、几乎令人窒息的凝滞感。思维变得迟缓,每一次呼吸都需调动莫大的意志力,仿佛空气也重若水银。外界的声音变得模糊,连时间的流逝也失去了确切的刻度。
在这种极致的重压下,楚狂反而陷入了一种异常的沉寂。他话语锐减,常常在测试的间隙,独自一人立于坠龙崖边缘那片被阵法能量场扭曲的悬崖边。头顶的天空因能量的剧烈波动而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与闪烁,光怪陆离,如同破碎的琉璃。楚狂的目光穿透这片畸变的景象,投向更遥远的虚空,幽深似古井,无人能窥探他此刻心中所思所想,是关乎这沉重无比的使命,是追忆过往的碎片,亦或是在推演那未卜的终局?
就连他体内那十一柄向来桀骜不驯、活跃异常的魔剑,似乎也被这外界的磅礴重压所影响,变得异常安静。它们不再铮鸣躁动,只是如同陷入沉睡的龙蛇,在他经脉与丹田内缓缓盘旋,各自散发出极其微弱、韵律迥异的波动。这并非沉寂,更像是一种默然的适应,一种在共同承受这份天地之重时的内在调和与抵抗。
墨老与几位核心护阵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忧心忡忡,却无力分担。他们明白,这是成为阵眼必须经历的、独一无二的淬炼,是对楚狂肉身、修为,尤其是心志最为严酷的考验。任何外界的安慰或协助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们只能守候在外,确保阵法外围的稳定,将那份担忧深深埋藏,默默注视着那道承受着整个世界重量的、孤寂而坚韧的背影。
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死寂,仿佛暴风雨前那漫长而压抑的宁静,所有的一切,都在等待着最终时刻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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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的全功率测试,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接近失控的边缘。当磅礴的能量洪流正沿着阵法脉络奔涌,即将完成一个周天循环时,一处位于西北方、相对偏远的辅助节点地脉,毫无征兆地发生了剧烈的痉挛。就像一条沉睡的巨龙被猛然刺痛,地脉能量瞬间狂暴、失衡,产生的剧烈波动如同海啸般反向冲击主脉,险些引起连锁性的崩溃。
千钧一发之际,端坐于坠龙崖主祭坛核心的楚狂,神魂如同被亿万根钢针穿刺。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淡金色的血液,但身形稳如磐石。《修罗不灭体》的金光自体内爆闪,强行稳住了几乎要溃散的能量通道。他耗费了巨大的心神,以自身为堤坝,硬生生将那股失控的能量乱流疏导、抚平,引导回正确的轨迹。
测试终于勉强完成,阵法的光芒缓缓黯淡下去。楚狂盘坐在冰冷的祭坛地面上,缓缓收功,脸色苍白如纸,额角不断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滑落,打湿了衣襟。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不仅仅是肉身的损耗,更是神魂层面的枯竭。他没有力气立刻返回居所,索性就地在阵眼核心盘膝,双手结印,尝试进入冥想状态,以期尽快恢复那几乎见底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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