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
皓月当空。
钱青青是逃出食堂的。
一直跑到汉白玉广场。
汉白玉广场,光洁如镜,上面蒙着一层云雾。
云雾蒸腾氤氲,承着天上的月华,晕开一池秋水。
江天一色无纤尘。
皎皎空中孤月轮。
偌大的广场上。
只有钱青青一个人。
一条银狐围脖。
一袭素白大袖。
一身白衣。
踩在月光之上,裹在云雾之中,让她这个俗人竟也似羽化仙家,遗世独立。
她是个懒人。
所以她也很少穿白衣。
因为容易脏。
因为懒得洗。
她放缓了脚步,走得很慢,很轻。
脚下的玉石冰凉,透过薄薄的鞋底传来清晰的寒意。
四周太静了,静得能听到自己细微的呼吸和心跳。
月光太亮了,亮得让她想起今夜又是十五。
海月岛神岛想来又已升于空中,悬于海天之上。
钱青青眸光淡淡,看着空旷的广场。
她很聪明。
作为从小发表论文,结果被师父抢了论文一作的姑娘,她很聪明。
许多东西,看一遍,她就会了。
所以她向来很小心。
她也从来不请教人。
因为她摸不准红鸾造化的底线在哪,万一来一个“一字之师”,她就算栽了。
也因如此,过去的许多年,她都是一个人。
除了自己的师父,与外人没什么深交。
说起来,她师父也只是教她“长生、长情、长安”三炷香。
除此之外,神通妙法,全靠典籍自学。
如此,她除了白虎化形,虎鹤双形外,其实还会海月神宗的“蜃楼玄鉴”。
上引月华,下起沧溟。
这么厉害的神功妙法,师父他老人家没好好教,她也没好好学,所以她用不太明白。
师父怕他教太多,自己会无可救药的爱上他。
而她则是怀疑功法有问题,学的越深,与命数的羁绊就越深,最终无可避免地滑向那师徒相恋的深渊。
她不想爱上她那个吊儿郎当的师父。
她也不想陷于情爱。
因为她亲眼目睹,师父求之不得,借酒消愁的颓唐模样。
也亲眼目睹,爹爹黯然神伤,怅然若失的样子。
爹爹深爱着娘亲。
只是娘亲诞下她之后,便香消玉殒。
所以,每当看见爹爹难过的时候,钱青青都很自责。
她觉得自己不该生下来。
没有她。
娘也不会死。
娘不死。
爹爹就不会忧思成疾。
爹爹没有忧思成疾,就不会在她五岁那年撒手人寰,将她彻底抛给了师父。
师父和爹爹是好友。
叫谢烛。
也许,正因如此,师父他更是极力避免自己喜欢上他,净做一些令她讨厌的事,免得她起了情思。
在之后的某一天。也许是她做了过于让谢烛讨厌的事,师父为了恶心她,和她说了爹娘的旧事——
娘并不爱爹爹。
娘心有所属。
娘喜欢的一直是她的大师兄。只是阴差阳错,起了嫌隙,分别之后,再无相见。
然后,遇见了她爹,就和她爹成了亲……
正因如此,钱青青更讨厌情爱了。
为了以绝后患,她不惜给自己脑子里种了绝情蛊。
月华如洗。
钱青青一个人捧着手炉,上了虹桥,手炉很暖和。她就觉得这谓玄门像有毒似的。什么好的仙家修士上来,都过的跟个普通人一样。吃饭睡觉,怕冷怕热……所以钱青青将手炉抱在了怀里,很暖和。
云雾缠绕着她的裙裾,月光勾勒着她纤细的身影。
“青青!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一抬头。
有三个人在和陆吾玩。
是小萤,燕歌,还有……
韩束。
钱青青的脚步缓了缓。
韩束见到钱青青微笑颔首。
今日下午在大雪院时,两人已经打了招呼。
钱青青也微微颔首。
她小时候曾想过,自己以后如果真有夫君,会是什么样的人?
那时候,她想不出。
但她确定,绝对要避开她师父那种没有正形的。
直到。
那一晚。
乞巧前一晚。
她见了一袭青衣。
那一晚她没有睡。
却还是梦见了青衣。
所以……
倘若,以后真有夫君……
钱青青迈过门槛笑道:“赶巧出来散散步!”
她希望是韩束一样的人。
温润如玉。
然后钱青青的目光就落在了韩束与陆吾之间的皮筋上。
钱青青:“……”
钱青青:“你们……”
楚小萤笑道:“哦,我和燕师姐在跳皮筋!你要一起么!”
钱青青眯起了眼睛。
回首看向山门殿上那三个大字——谓玄门。
这地方风水一定有问题!
怎么谁来这里,画风都崩的这么厉害?!
韩束这么一个沉稳庄重的人,居然在那里站桩扯皮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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