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泽的山寨,血腥味与烤羊肉的焦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
韩信将那枚蜡丸在指尖轻轻一捻,取出里面的密信,展开。信上没有署名,但字迹与那箱兵器上烙印的“赵”字,如出一辙。内容很简单,是催促李豹加大袭扰力度,并许诺了下一批钱粮和兵器的交付时间地点。
“人证物证俱全。”韩信将密信递给关羽。
关羽的目光扫过信纸,最后落在那奄奄一息的李豹身上,那双丹凤眼,毫无波澜。对于他而言,李豹和地上的其他尸体,并无区别。
“跳梁小丑,惯用伎俩。”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是对平南王赵康的评价。
“匪患易除,人心难治。”韩信走到一旁,将那封信与兵器箱上的烙印拓本放到一起,“赵康以为,躲在景阳城中,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便可高枕无忧。信有一计,可直捣其心腹,不知将军,可敢一试?”
帐内,周仓和五十精骑正在清理战场,听到韩信的话,动作都慢了下来,竖起了耳朵。
关羽缓缓将青龙偃月刀扛上肩头,那沉重的刀锋压在他身上,却仿佛轻如鸿毛。他终于正眼看向韩信,一直半眯着的双眼,完全睁开。
“但说无妨。”
韩信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那弧度里,带着几分疯狂,也带着对天下棋局的绝对掌控。
“单人独骑,兵临景阳城下。”
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当着他南境文武,几十万大军的面,向他问罪。”
整个山寨,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周仓的嘴巴张成了“O”形,手里还提着半截匪徒的腿,都忘了扔掉。单枪匹马,去平南王的老巢叫阵?那可是盘踞南疆数十年的藩王,麾下兵马何止几十万!这不是去送死吗?
那五十名精骑,更是个个面露骇然。他们追随苏毅以来,打过无数硬仗、恶仗,却从未听过如此狂妄的计划。
然而,关羽的脸上,却看不到半点惊骇。
他沉默了片刻,那张枣红色的脸上,竟慢慢浮现出一抹笑意。那笑意很淡,却带着一种发自骨子里的睥睨与傲然。
“此事,关某最善。”
六个字,轻描淡写,却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具分量。
韩信躬身一揖:“那云州南境的安危,便拜托将军了。”
“周仓。”关羽喊道。
“啊?在!末将在!”周仓回过神来,连忙把手里的东西丢掉,在身上擦了擦,跑到关羽面前。
关羽没有多言,只是用下巴指了指自己肩上的青龙偃月刀。
“扛上,跟住。”
“得嘞!”
周仓的脸上瞬间乐开了花。他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小心翼翼地,又满是荣耀地,从关羽肩上接过了那柄绝世凶器。那柄重达八十二斤的大刀,在他手中,仿佛没有重量。他往肩上一扛,整个人精神抖擞,比打了三场胜仗还兴奋。
“将军,咱们这就去景阳城?把那姓赵的王爷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关羽没有理会他的咋呼,翻身上马。那匹通体赤红的赤兔马,打了个响鼻,四蹄在原地刨动,马蹄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为高温而微微扭曲。
他没有再看韩信一眼,只是轻轻一夹马腹。
赤兔马如一道离弦的红色闪电,瞬间窜出寨门,朝着南方的无尽黑夜,疾驰而去。
“哎!将军!等等俺老周!”
周仓大喊一声,扛着青龙偃月刀,迈开两条腿,也跟着冲了出去。
留在原地的五十名精骑,面面相觑。
一名骑士忍不住问身边的同袍:“周将军……他不骑马,跟得上吗?”
他的同袍,正是当初在黑石县岗哨上,看到周仓“人地合一”的那位老兵。他一脸肃然地摇了摇头:“你懂什么。关将军那样的神人,坐骑岂是凡马?周将军这等猛士,又岂能用常理揣度?看着吧,这又是一门咱们看不懂的修行。”
……
月光如洗,旷野无垠。
赤兔马的速度极快,在平坦的官道上,几乎化作了一道流光。
关羽端坐马上,身形稳如山岳,夜风吹动他长长的美髯,却吹不散他身上那股有若实质的杀意。
他本以为,用不了半个时辰,就得勒马等一等那个憨直的汉子。
可一刻钟过去了。
他用眼角的余光向后一瞥。
那个黑色的身影,扛着那柄比人还高的偃月刀,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距离不过三丈。
关羽的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他又催动赤兔,速度再快三分。马蹄踏在官道上,溅起点点火星,只留下一串模糊的残影。
寻常的战马,早已被远远甩开。
半个时“辰过去了。
他再次回头。
周仓的身影,依旧在那里,三丈之外,分毫不差。
他的步伐很大,每一步都跨出丈许,看似笨重,却蕴含着一种奇特的节奏。那沉重的青龙偃月刀扛在他肩上,仿佛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不仅没有成为累赘,反而平衡着他奔跑时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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