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郡,李家府邸。
与王家的张扬跋扈不同,李家大院显得内敛许多,门前没有石狮,只有两棵上了年头的古槐。此刻,府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像一口密不透风的棺材。
家主李元端坐在太师椅上,双手死死攥着扶手。他面前的地上,跪着一个刚从安南郡逃回来的探子,正语无伦次地描述着王家庄园的惨状。
“……就一个人,一杆枪……王家的供奉,一个照面……就炸成了一团血雾……”
李元听得眼皮直跳。
“父亲,那苏毅摆明了是要杀鸡儆猴!”一个样貌与李元有七分相似的青年焦急地来回踱步,“王家完了,下一个肯定就是我们!我们得赶紧想办法!是降,是逃,还是……”
“闭嘴!”李元低喝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降?他苏毅布告天下,要的是我李家的命,怎么降?逃?我李家百年基业,岂能拱手让人?”
他站起身,走到院中,看着屋檐下挂着的数十盏灯笼。
“传我命令,府中所有护卫,全部集结到前院。去,把‘那位先生’请出来。告诉他,只要他能护我李家周全,价钱,随便他开。”
青年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匆匆退下。
不多时,一个身背长条形布包、气息阴郁的男人,从后院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他每走一步,脚下的青石板都会结上一层薄薄的白霜。
“李家主,考虑清楚了?”男人的声音像是两块冰在摩擦。
“雪先生,只要您能斩了来犯之敌,我李家愿奉上库藏一半!”李元咬牙道。
被称作雪先生的男人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好说。我倒要看看,这大夏的将军,是不是真有三头六臂。”
他话音刚落,庭院里,起风了。
风不大,带着一股秋夜的凉意,吹得灯笼轻轻摇晃。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这风,太冷了,冷得刺骨。
李元下意识地裹紧了衣袍,他看到院中的一口水缸,水面不知何时已经结冰。
雪先生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猛地抬头,看向那最高的一处屋檐。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一个白衣胜雪的人。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屋檐的飞角上,衣袂在冷风中飘动,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没有看院中的任何人,只是低头,用一块同样雪白的绸布,认真地擦拭着手中的剑。
那是一柄很古朴的,甚至有些单调的剑。
雪先生的瞳孔缩成了针尖。他感觉不到对方任何的气息,仿佛那里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阵风,一捧雪,一柄出鞘的剑。
“阁下是……”雪先生艰难地开口。
白衣人没有回答。他擦完了剑,将绸布小心地折好,收入怀中。然后,他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英俊,却冷得像万年玄冰。他的眼神,比他手中的剑,更冷。
“你是用剑的。”白衣人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出剑吧。”
雪先生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出道三十年,杀人无数,从未有过这种被人一眼看穿、掌握生死的感觉。
逃!
这是他唯一的念头。
他体内的真气毫无保留地爆发,身形化作一道灰影,不是冲向白衣人,而是冲向院墙,企图破墙而出。
“我让你,出剑。”
白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违逆的意志。
雪先生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剑光,亮了。
那剑光并不璀璨,甚至有些暗淡,却仿佛是这世间所有光芒的源头,所有锋锐的尽头。
他想躲,身体却动弹不得。他想防御,真气却凝固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剑光,穿过了自己的眉心。
没有痛楚。
他最后的意识里,只看到那个白衣人,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地上,正缓步从他身边走过,走向那个已经吓傻了的李家家主。
“咕咚。”
雪先生的尸体,倒在了地上。眉心处,只有一道细细的血痕。
李元双腿发软,直接瘫倒在地,裤裆一片湿热。他看着那个一步步走近的白衣人,牙齿不住地打颤。
“你……你……”
西门吹雪停在了他的面前,低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剑。
“你的剑,太脏。”
话音落,剑光起。
李元的头颅冲天而起,脸上的恐惧,永远地定格了。
西门吹雪收剑入鞘,转身,向着府外走去。自始至终,他没有再看那些呆若木鸡的护卫一眼。
在他身后,一队队身披玄甲的陷阵营士兵,如黑色的潮水,沉默地涌入了这座失去了主人的府邸。
……
大夏王城。
一辆辆从安南郡、平江郡征调来的大车,满载着粮食、布匹、金银,排着长龙,缓缓驶入城中。
城门口,那些刚刚分到一碗热粥的流民,看着这一幕,都惊呆了。
“天哪……这么多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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