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在震颤。
并非错觉。
起初,那只是从铁锹刃口传来的一丝微弱麻意,很快,便演变成了脚底清晰可感的抖动。
黑石县外,三万名新兵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直起身,抹去额头的汗水,茫然地望向北方。
地平线上,先是扬起了一道细细的黄线。
那道黄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宽、变厚,最终化作遮天蔽日的尘幕。尘幕之下,无数攒动的黑点汇成一股黑色的洪流,正以无可阻挡之势,席卷而来。
“来了……”
一名新兵喃喃自语,手中的铁锹“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的嘴唇发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恐慌,如同瘟疫,在阵地上无声地蔓延。
那不是一千,不是一万,而是仿佛无穷无尽的、由饥饿与杀戮**驱动的噩梦。沉闷的蹄声与嘶吼声汇聚成雷鸣,隔着数十里,依旧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慌什么!”
韩信冰冷的声音,如同一盆冰水,浇在所有人的头顶。
他依旧站在那临时堆起的土坡上,身形挺拔如松,任凭狂风吹动他身后的帅旗。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猎人看到猎物进入陷阱时的、近乎冷酷的平静。
“第一道防线,所有人,进入预定位置!”
“弓箭手,上箭!”
“投石车,准备!”
命令被旗手迅速传达下去。
麻木的新兵们,在死亡的巨大压力下,反而被激发出了求生的本能。他们机械地执行着命令,爬进刚刚挖好的壕沟,依托着胸墙,举起了手中的弓弩。
近了。
更近了。
最前方的,是一群形如巨型野猪的妖兽,它们猩红的眼睛里只有纯粹的疯狂,锋利的獠牙在晨光下闪烁着寒芒。它们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下地形的 subtle 变化,依旧保持着高速冲锋。
然后,它们一头栽了下去。
第一头野猪妖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它那庞大的身躯,直接被壕沟底部那密密麻麻、削尖了的硬木桩子,捅了个对穿。
紧接着,是第二头,第三头……
如同下饺子一般,冲在最前排的数千妖兽,刹不住脚步,纷纷跌入这道宽达五丈的死亡壕沟。尖锐的木桩与铁蒺藜轻易地撕开了它们坚韧的皮毛,将它们串成了血肉模糊的糖葫芦。
后面的妖兽被同伴的惨状惊得一滞,但更后方的妖潮却依旧在不断涌上。无数妖兽被挤下壕沟,活生生踩死、压死在下面同伴的尸体与木桩之上。
一时间,壕沟内惨嚎声、骨骼碎裂声不绝于耳,场面血腥得宛如修罗地狱。
那些侥幸没有掉下去的妖兽,则一头撞进了壕沟与第二道防线之间的那片“钢铁丛林”。
天工坊出品的简易拒马,虽然丑陋,却异常致命。无数妖兽被尖锐的铁刺贯穿了腹部和四肢,挂在上面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挣扎、哀嚎。
第一波冲击,就这么被一道看似简陋的防线,硬生生瓦解了。
新兵们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之中,许多人连鸡都没杀过,此刻却亲眼目睹了成百上千的恐怖妖兽,在他们亲手挖掘的陷阱中,如此轻易地走向死亡。
那种视觉冲击,让他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更多的,是一种奇异的情绪在心底滋生——原来,这些看似不可战胜的怪物,也会死。
“放箭!”
韩信的命令,再次响起。
回过神来的弓箭手们,下意识地拉开了弓弦。
遮天蔽日的箭雨,呼啸而下,覆盖了那些在拒马阵中艰难移动的妖兽。没有精准的瞄准,只需要将箭矢射出去。
惨叫声,此起彼伏。
就在此时,后方传来一阵车轮滚滚之声。
周仓率领的三千精锐,押送着数百辆大车,终于赶到了。
“韩将军!俺老周来也!主公让俺给你送宝贝来了!”
周仓人未到,声先至。他跳下马,看着前方那如同绞肉机一般的战场,兴奋得两眼放光。
他身后的大车上,都盖着厚厚的油布。可即便如此,依旧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从车上散发出来。那味道,熏得他带来的三千精锐,一个个都脸色发青。
“快!把这些‘碧落黄泉’给老子架到投石车上去!”周仓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指挥着,“他娘的,徐光启那家伙到底往里头加了些啥,比俺半月不洗的臭脚丫子还冲!”
一个个巨大的陶罐,被小心翼翼地搬上了投石车的发射臂。
此时,妖潮也反应了过来。
一些体型巨大的妖兽,开始用同伴的尸体填平壕沟,而另一些擅长跳跃的妖兽,则试图越过拒马阵。
妖潮的第二波攻势,开始了。
“放!”
韩信面无表情地挥下了令旗。
数十架投石车同时发出沉闷的咆哮,将那些装着“碧落黄泉”的陶罐,狠狠抛了出去。
陶罐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诡异的弧线,精准地落入了妖兽最密集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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