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这一声悠长的叹息,如同沉甸甸的寒露,骤然坠在康熙的心头,让他方才燃起的些微希冀之火猛地摇曳,几乎熄灭。
一股冰冷彻骨的不安,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强烈,瞬间攫紧了他的五脏六腑:“大师,可是……有何为难之处?
但说无妨!无论需要何种珍稀药材,或是需要何等助力,朕倾举国之力,也必为大师寻来!”
老僧目光平和地看向康熙,声音依旧空灵,却带上了一种沉重的分量:“陛下,世间万物,因果循环,得失之间,自有定数。
非凡之力,介入凡尘生死,更是如此。
非是老衲不愿尽力,而是……若要逆天改命,强行将太子殿下从‘缠丝’绝毒中拉回,所需付出的代价,并非俗世之物。”
康熙闻言,深邃的眼眸中不见丝毫意外,反而掠过一丝了然。
他明白这世间从无凭空而得的力量,越是逆天改命,所需付出的代价便越是惊人。
老僧此言,非但没有让他退缩,反而印证了此事确有可为之道,而非虚无缥缈的妄言。
“大师不必有所顾虑。”
康熙的目光清明而坚定。
“朕明白。天地万物,因果相循,得失之间,自有其衡。既欲逆天改命,强留吾儿,焉能无‘代价’二字?”
“朕愿承此因果。大师但言无妨。”
老僧闻言,静默了片刻。
他那双洞悉世情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为复杂的微光,似是悲悯,又似是叹息。
康熙的心骤然向无底深渊沉去,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刺般攫紧了他的心脏。
“大师?”
他声音微紧,“可是……有何不妥?”
老僧终于开口,声如古寺梵钟,悠远而沉重,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在康熙的灵魂之上:“陛下爱子之心,感天动地。然……此劫非凡力可替,此因果亦非皇权能移。”
他目光垂落,仿佛看向了龙榻上气息微弱的胤礽:“此法所需付出的代价,并非寻常物事……它关乎灵识根本,触及命魂本源。
唯有应劫之人自身,方能承受。他人……无从替代。”
殿内烛火猛地一跳,映得康熙的脸庞瞬间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种近乎绝望的苍白。
他沉默了一息,那短暂的一瞬,却似有惊涛骇浪在他深不见底的眸中翻涌而过。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仿佛自深渊传来,每一个字都耗尽了极大的气力:
“是何……代价?”
“陛下,”老僧双手合十,目光澄澈而悲悯,声音悠远如梵音,“太子殿下本是紫微照命,贵不可言的至尊之相。”
他微微一顿,仿佛在斟酌天机,语气变得更加沉凝:“然,其命格之贵,已臻极数,如皓月当空,群星自然黯然失色。寻常福泽,已难匹配。”
“此番劫难,乃极大孽缘反噬,非但伤及殿下根本,更如寒刃霜风,彻底摧折了那本就难以维系的红鸾星辉。”
“非是月老无情,实是……天命太过,反而孤悬。
若强行救回,需以殿下此生所有的姻缘福泽为代价,方可抵消那逆天而行的业力,平衡因果。”
他看向内殿的方向,眼神悲悯:“换言之,殿下性命可保,根基亦能稳固。
然,逆天改命,乾坤挪移,其命途轨迹已悄然更易。”
他目光微抬,仿佛穿透殿宇,望见了冥冥之中的星轨:
“殿下命格本就贵不可言,经此一事,更如九天明月,凌于霄汉,清辉遍洒,却也因此……再无星辰可与同辉,永世孤悬。
自此,尘世情缘尽斩,红尘纷扰皆消。
终身……将超然于儿女情长之外,凤鸾之约难成,亦再无子嗣之系。
此乃天道予夺之衡,非人力所能更改。
陛下,救与不救,此中取舍,请您……圣心独断。”
康熙闻言,身形猛地一晃,踉跄着后退了半步,方才稳住。
他缓缓抬眸,那双深不见底的眼中再无半分波动,只剩下一种近乎实质的、沉重而锐利的威压,牢牢锁定了眼前的僧人。
“大师,”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却似蕴含着风雷之前的死寂,“此言……当真?”
老僧面对帝王骤然凌厉的气势,神色依旧平和如深潭静水。
他单手立掌,微微颔首,声音空灵而慈悲,仿佛在阐述一件宇宙间最寻常不过的法则:“阿弥陀佛。陛下,世间万物,阴阳平衡,因果相循,得失之间,自有定数,强求不得。
太子殿下乃紫微星旁辅星转世,身负大任,然此‘缠丝’之毒,阴秽至极,已伤及殿下先天根本元炁,非仅皮肉之苦,更蚀命运之线。”
他微微叹息,目光仿佛穿透了宫墙,看到了更深远的存在: “若要驱除此毒,挽狂澜于既倒,便需以至纯之力,洗涤髓脉,重塑生机。
此法过程犹如涅盘,必将涤荡殿下周身气运,其中……便包括了那维系红尘姻缘、子嗣缘法的红线之气。”
康熙的面容在烛光下显得愈发深邃,眉宇间凝着一片化不开的沉郁与痛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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