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苓猛地抬起头,透过牢栏缝隙望向外面摇曳的火把光影,眼中虽然还含着泪,却燃起了一点微弱却坚定的光。
她不能一错再错。
她不能让自己和额娘都成为这场肮脏权力游戏里无声无息的牺牲品。
就算死,她也要说出真相!
或许这无法改变她必死的结局,或许这会让佟佳氏疯狂的报复,但这至少是她唯一能做的。
不能让真正的幕后黑手逍遥法外,继续用同样卑鄙的手段操控他人。
然而,她同样深知这慎刑司内暗流涌动。
佟佳氏在宫中经营多年,眼线岂会少?
自己若此刻公然呼喊,无异于将自己变成靶子,恐怕“隐情”未及上达,自己就已“意外”暴毙。
芳苓用冰冷的双手支撑着虚软的身体,艰难地挪到牢门边。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目光投向门口看守的两名侍卫。
那两位气度沉静从容,与寻常狱卒截然不同。
是御前的人。
机会稍纵即逝。
“大人,劳您大驾,”
芳苓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奴婢自知身负重嫌,本无颜再求见天颜。
然,方才惊惧之下,神思恍惚,有关钟粹宫旧事及太子殿下安危,竟有数处关窍未能向宗人府各位大人陈述周全。”
她微微垂首,姿态谦卑,言辞却逻辑严密,点明要害:“此间细节,牵涉甚深,奴婢人微言轻,实不敢妄加揣测,更恐只言片语流传出去,或误导查案方向,或惊扰了真正该防备之人,反负圣恩。
故而斗胆,恳请大人能将此意密奏御前——罪奴芳苓,乞求圣上面讯,愿将所知一切和盘托出,以求不误国事,不蔽圣听。”
她抬起眼,目光恳切而清醒,最后轻声补充道:“奴婢之生死,全凭圣意决断。只求大人转达,此事……关乎东宫与前朝安稳,奴婢不敢不言。”
*
与此同时,另一边,乌雅氏被单独囚禁在一间狭小却坚固的囚室内,手脚皆戴着沉重的镣铐。
宗人府派来的宗正、内务府大臣以及慎刑司的主事太监三人亲自坐镇审讯。
“乌雅氏,”宗人府堂官的声音平稳无波,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份量,缓缓压下,“‘缠丝’之毒,性阴诡而珍稀,绝非市井可得。
宫禁之内,一器一物,支领皆有册可查;一人一行,过往皆有迹可循。”
他目光如实质般锁住她,不容她有丝毫闪避:“御药房无此物进出之记录,太医署无此方。那么,本官问你——”
他身体微微前倾,带来更沉重的压迫感:“是何方神圣,能视宫规禁苑如无物,将这重重宫墙视若坦途,将此等违禁之物,分毫不差地递到你——一个久居深宫、看似与外界隔绝的嫔妃手中?”
他不给她喘息之机,逻辑缜密,步步紧逼:“你既声称受人所迫,好。那么告诉本官——”
“其一,对方以何种手段胁迫于你?是拿住了你何等不容于世的把柄,还是掌控了你哪位至亲骨肉的性命前程?”
“其二,对方通过何人作为中间桥梁?是宫内何人接应,又是以何种看似‘合规’的手段瞒天过海,将这毒药‘恰到好处’地送入你手?”
“其三,对方与你联络的方式、时间、地点,每一次交接的细节,都给本官一一说清楚。”
他的语气依旧平稳,却透出冰冷的锐利:“你想清楚再答。你所供出的每一个名字,每一处环节,本官都会调动宗人府与内务府的全部档案,逐一核对查验,真伪立辨。”
“若确有此猖狂逆党,宗人府定将其连根拔起,绝不姑息;但——”
他话音微微一顿,目光骤然锐利如刀,“若你言语之中有丝毫矛盾错漏,或是有意构陷、混淆视听……乌雅氏,你应该明白,欺瞒皇上,妄图混淆视听,会是何等下场。”
乌雅氏抬起头,泪光在眼中闪烁,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她的声音因镣铐和连日的煎熬而有些沙哑,却依旧清晰,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凄楚:
“大人!诸位大人明鉴!妾身……罪妇百口莫辩!
罪妇失宠多年,困守冷宫,早已是形同槁木死灰,有何能力、有何动机去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是佟佳贵妃!是她命人交给妾身的!她逼迫妾身对太子殿下下手,若有不从,便要妾身和族人性命不保!
妾身一介弱质女流,岂敢违抗贵妃之命?
只得虚与委蛇,假意应承,实则日夜惶恐,生不如死啊!”
“住口!”
“你留下的那封‘血书’,字字泣血,控诉贵妃威逼。”
宗令话锋陡然一转,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其心:“然,若你果真长期处于胁迫之下,惊恐万状,只求自保,为何在那血书之中,对你自行销毁剩余毒药、企图湮灭罪证之举只字不提?
又为何对你母家与你进行财物切割、撇清关系的异常举动讳莫如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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