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胤礽肩头泛起一阵细微的银光,光芒凝聚,一只通体银白、毛茸茸的小狐狸凭空出现。
它甩了甩蓬松的大尾巴,轻盈地跳落到紫檀木书案上,一双剔透的狐狸眼滴溜溜地转着,【宿主在想什么呢!】
胤礽伸出手指,轻轻挠了挠小狐狸的下巴,小家伙立刻舒服地眯起眼,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孤在想,佟佳氏,毕竟是孝康章皇后的母族,皇阿玛的外家。
这份血脉亲情,皇阿玛心里始终是顾念的。”
他顿了顿,指尖停下敲击, “前番孤借由琐事打压,削其羽翼,皇阿玛默许,甚至纵容,那是因为他知道孤受了委屈,存了心要让孤出口气,也是小惩大诫。但这份‘纵容’,有其限度。”
胤礽抬眼看向窗外: “若由孤亲自动手,将佟佳氏连根拔起,即便证据确凿,一时痛快。
可将来呢?
皇阿玛如今心疼孤,自然不会说什么。
可岁月漫长,谁能保证他日不会有人借此做文章,提醒皇阿玛想起今日佟佳氏的‘惨状’,想起那份被彻底斩断的外家情分?
届时,一句‘太子手段酷烈,不容外戚’,便足以埋下祸根。”
小狐狸顿了顿: 【宿主的意思是?】
胤礽笑了笑,接着补充: “刀子,不能由孤来递,更不能由孤来握。得让皇阿玛自己觉得,这刀子非握不可,非挥下去不可。”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却愈发清晰: “皇阿玛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
是结党营私,是欺君罔上,是动摇国本。
而其中最甚者,便是将手伸向他的继承人,挑战他身为人父、为人君的绝对权威。”
“孤要做的,不是自己去证明佟佳氏有罪。”
胤礽的指尖再次点向那张布局图, “而是要将所有线索,所有证据,所有能引起皇阿玛最深忌惮的疑点,一丝不差、‘恰到好处’地呈送到他眼前。
要让他自己‘发现’,在他眼皮子底下,竟有人能如此轻易地安插人手,甚至……意图谋害储君。”
他微微眯起眼,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场景: “当皇阿玛意识到,他自以为铁桶一般的宫禁,他念着旧情一再宽容的母族,竟藏着能威胁到储君性命的力量时……你猜,他会如何?”
小狐狸顿了顿【麻子哥一定大发雷霆,再无姑息!】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帝王,能容忍卧榻之旁有如此鼾睡之人,尤其这人威胁的还是他倾注了无数心血、视若性命的继承人。
那份外家情谊,在绝对的皇权与父权受到挑战时,将变得不堪一击。
“不错。” 胤礽唇角微勾, “唯有让皇阿玛亲自下令彻查,亲自看清佟佳氏包藏的祸心与触及底线的动作,亲自挥下这把清理门户的刀,此事才能彻底了结。”
“如此一来,佟佳氏是咎由自取,是触怒天颜,与孤何干?孤至多是……受了伤害,需要静养的受害者罢了。”
他轻轻整理了一下袖口,姿态依旧优雅温润,仿佛说的不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倾覆之局, “而经此一事,皇阿玛对孤只会更加怜惜,对宫禁的掌控也会更加严密。至于那些或许还存着别样心思的人……”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小狐狸已然明白,经此雷霆手段,还有谁敢轻易将手伸向毓庆宫?
“所以,” 胤礽最后总结道,目光重新落回布局图上, “所有的安排,都必须‘自然’。
要像溪水流淌,最终汇入皇阿玛眼中的深潭,激起他本该有的惊涛骇浪。
而我们,只需确保水流的方向正确,且清澈见底,不容置疑。”
毕竟,若他真的出事,而查出的结果竟是毓庆宫防守严密、无懈可击,是有人能绕过如此严密的防范,在皇帝眼皮底下精准地谋害储君。
那康熙在震怒之余,会感到何等的忌惮?
这背后之人的能量,将令九五之尊都感到如芒在背。
届时,根本无需他再多做什么,猜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自然会向着那些迫不及待、手脚又不甚干净的人身上疯长。
康熙绝不会容忍一个能把手伸得如此之长、如此之深的势力存在,尤其是,当这势力威胁到了他自己时。
合上册子,胤礽走回案前,将那张写有关键信息的纸凑近烛火。
火焰跳跃着,迅速吞噬了那些墨迹,化为一小撮灰烬。
夜更深了。
胤礽吹熄了大部分烛火,只留了一盏小灯,微弱的光晕笼罩着他,仿佛要将所有算计和冷厉都隐藏在这温暖的假象之下。
*
翌日清晨,天色微熹,胤礽便已穿戴整齐,前往乾清宫请安。
他今日特意选了件湖蓝色的常服,衬得肤色更显白皙,只是眼底那抹因昨夜稍晚歇息而留下的淡淡青影,却未能完全掩住。
康熙刚用过早膳,正喝着茶,一抬眼看见胤礽进来行礼,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眉头便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胤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润温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