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仿佛没看到她摇摇欲坠的样子,依旧平板无波地说道:“族中已具文书呈报内务府备案。奴才话已传到,告退。”
说完,他微微躬身,带着两个小太监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留下乌雅氏一个人僵立在原地。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明明是大白天,乌雅氏却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被逐出族谱?
这意味着她不再是乌雅家的女儿,失去了最后的依靠和名分。
在这深宫里,一个没有家族支撑、甚至被家族抛弃的庶妃,往后会是什么下场?她连那点微薄的娘家补贴都没有了!
“不……不会的……他们不能这么对我……”
她喃喃自语,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瞬间淹没了她。
*
与此同时,乌雅府正厅
几位族老围坐在紫檀木八仙桌旁,人手一盏酸梅汤,个个神清气爽,眉梢带喜。
“总算是……把这尊瘟神送走了!”二叔公捋着花白胡子,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卸下千斤重担。
三叔婆捏着帕子按了按眼角,也不知是真是假地唏嘘:“唉,说起来也是咱们家出去的姑娘,怎么就……就这么能惹祸呢!”
“快别提‘咱们家’了!”
坐在上首的族长,乌雅氏如今的当家主事乌雅·赫寿猛地一摆手,心有余悸地压低了声音,“从今日起,乌雅氏是死是活,与咱们全族再无干系。
传话下去:凡族中子弟,谁敢再与她暗中往来——直接打断腿扔出祠堂!”
众人顿时噤声,连连点头。
确实不敢再提了。
想想就后怕!
那位在宫里的“庶妃娘娘”,简直是行走的惹祸精、人形的炸药包!
前些年太子爷以雷霆手段整顿内务府包衣世家时,乌雅家就差点被掀了个底朝天。
这些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才喘过气,势力早已大不如前,全指着低调做人、小心行事,盼着哪天能再得圣心。
偏宫里那位祖宗不省心!
“上次那‘安神茶’的事儿,你们可知那药是怎么送进去的?”
赫寿压着嗓子,手指关节敲得桌面笃笃响,“她竟敢!竟敢买通了一个远房旁支在宫里当杂役的小子!那小子蠢得挂相,差点就在神武门被侍卫搜身逮个正着!”
“哎哟我的老天爷!”三叔婆吓得手里的酸梅汤都洒了出来,“这要是查出来……这、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何止!”二叔公气得胡子直抖,“这次是往宫里送药,下次呢?她是不是还敢往里运刀子、运火铳?
她是不是想把这阖族上下一百多口人的脑袋,都挂在她的裤腰带上耍着玩?!”
厅内一片死寂,只剩下窗外知了有气无力的鸣叫。
每个人脑海里都浮现出菜市口那血淋淋的场景,不由得齐齐打了个寒颤。
“所以,长痛不如短痛!”
赫寿斩钉截铁,一锤定音,“趁她这回只是坑害个把嫔妃,没真把天捅破,咱们抢先一步,把这孽障彻底从族谱上除名!
往后她是死是活,是荣是辱,都与乌雅氏无关!
朝廷真要追究,咱们也有话可说——此乃家族弃子,其行止与家族无涉!”
“对对对!族长英明!”
“早该如此!真是祖宗保佑,让她没真闹出人命!”
“这下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众人纷纷举杯,以酸梅汤代酒,竟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杯盏碰撞间,气氛终于活络起来,开始有说有笑,商量着晚上要不要再加两个菜,小小“庆祝”一下。
*
厅内的气氛虽稍缓,但几位族老眉宇间仍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与后怕。
五叔公放下茶盏,叹息一声,打破了短暂的轻松。
他语气复杂,“从前她在宫里,虽说性子骄纵些,行事荒唐些,也不过是女儿家争风吃醋,丢些颜面,破费些银钱。
咱们看在同宗同源的份上,能帮衬也就帮衬了,只当是破财消灾,盼着她能吃一堑长一智,安分些度日。”
四叔婆用帕子摁了摁嘴角,接口道:“可不是么!往日里她变着法子往宫里捎信要钱要物,咱们哪次不是紧着好的往里头送?
就盼着她哪怕不得宠,也能安安稳稳的,别惹出大是非,便是对得起她早去的爹娘了。”
族长赫寿闻言,脸色却陡然一沉,手指重重叩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帮衬?安稳?”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以往那些小打小闹,皇上、太后乃至太皇太后或许只当是后宫妇人无知争宠,一笑置之。
可如今呢?她竟敢胆大包天到往宫里夹带私药!那是什么?那是禁药!是祸乱宫闱、谋害嫔妃的脏东西!”
他越说越气,猛地站起身,环视着在场诸位族老:“这次是她运气好,没闹出人命,也没被当场拿住铁证!
可下次呢?谁能保证她下次还能有这般‘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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