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的话,像一块巨石砸入死水深潭,激起的不是波澜,而是刺骨的寒意。
书房内,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萧何想反驳,却找不到任何理由。草原部落间的仇恨,比山还高,比海还深,能让他们拧成一股绳的,绝不只是利益。
狄仁杰的目光死死钉在地图上,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顺着贾诩的思路推演下去,一个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包围圈,正在地图上缓缓成形。
北有五十万草原铁骑,如同一柄从天而降的重锤,直砸京畿。
若此时,以骑兵和侵略性着称的鸿煊王朝,从东侧出兵,切断泰昌北境与中原的联系。
再若,一直对南方富庶之地垂涎三尺的昭明王朝,从西侧或南侧发难,攻击泰昌薄弱的腹地。
那么,泰昌王朝,将不再是面临一场边境危机,而是亡国之祸!
“疯了……他们都疯了!”荀彧失态地低吼,这位一向温文尔雅的谋士,脸上血色尽褪,“引狼入室,就不怕这头猛虎反过来咬他们一口吗?草原人贪得无厌,一旦让他们在中原站稳脚跟,下一个遭殃的就是鸿煊和昭明!”
“他们不会给草原人这个机会的。”贾诩的声音幽幽响起,他伸出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正好将泰昌王朝的核心疆域圈了进去。
“这头猛虎的目标,不是整个元至大陆,而是这块最肥美的肉。鸿煊和昭明想要的,也不是引火烧身,而是一个被彻底打残、任他们宰割的泰昌。等我们被耗尽最后一滴血,他们就会摇身一变,成为‘正义之师’,联手‘驱逐’蛮夷,然后顺理成章地,瓜分我们的土地和子民。”
“到那时,他们非但无过,反而有功。在天下人面前,他们是拯救中原的英雄。”
一番话,说得在场众人遍体生寒。
这就是阳谋。
一个血淋淋的、摆在台面上的阳谋。他们看透了泰昌王朝国库空虚、君臣离心的内情,算准了泰昌没有能力同时应付三面的威胁。
“主公!”萧何猛地转身,对着朱平安躬身下拜,声音透着一丝绝望,“若真如此,当效仿前朝,秉名陛下,放弃京畿,迁都南下!保留元气,以图东山再起!”
迁都?
这两个字一出,书房内的气氛更加压抑。这意味着要放弃大片的国土,意味着要承认失败,意味着泰昌王朝将彻底沦为二流国度,苟延残喘。
“不可!”狄仁杰立刻反对,“京城是天下人心所向,一旦放弃,民心士气立刻崩溃!届时不用敌人来攻,我朝内部便会分崩离析!”
“可不迁都,如何抵挡?”萧何反问,老迈的脸上满是苦涩,“钱粮何在?兵员何在?拿什么去填这五十万铁骑的血盆大口!”
一时间,书房内争吵不休,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焦虑与恐慌之中。
“都闭嘴。”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不大,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争论。
众人齐齐看向主位上的朱平安。
从陆柄进来开始,这位年轻的瑞王就一直很安静。他只是听着,看着,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此刻,当他开口时,一股无形的威压,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朱平安缓步走到地图前,他没有看岌岌可危的北境,也没有看那两个虎视眈眈的邻国。
他的手指,落在了版图之外,那片广袤无垠的北方草原上。
“贾诩,你说他们是猛虎。”朱平安的语气很轻,“可在我看来,他们更像是一群饿了很久的狗。有人扔了块肉骨头,他们就疯了一样扑过来。”
“狗,永远是狗。”
“既然是狗,就会有弱点。”朱平安回头,目光扫过他的每一个谋臣,“我要你们现在告诉我,这群狗,还有扔骨头的人,他们的弱点,在哪里?”
问题一出,书房内陡然一静。
萧何的苦涩,狄仁杰的凝重,荀彧的愤慨,在朱平安这句冰冷而直接的问话面前,都显得有些多余。
是啊,事已至此,恐慌和愤怒毫无用处。
敌人已经亮出了獠牙,现在要做的,不是争论该不该跑,而是该如何敲碎他们的牙!
贾诩浑浊的眼中,第一次爆发出亮得惊人的精光。他看着朱平安,仿佛在看一件最完美的艺术品。面对亡国之祸,不惊不乱,不退不避,反而第一时间寻找敌人的命门。
这份心性,天下君主,几人能有?
“主公英明!”贾诩躬身下拜,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敬服,“狗的弱点,有三个。”
“其一,贪婪。他们名为联军,实则各怀鬼胎。一旦攻势受挫,或者分赃不均,立刻便会反目成仇。”
“其二,后勤。五十万铁骑,每日消耗的粮草是天文数字。他们以战养战,看似凶猛,实则根基不稳。一旦我们坚壁清野,让他们抢不到东西,这支大军,不攻自破。”
“其三,也是最致命的一点,”贾诩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他们没有统一的王。所谓的联军,不过是几个大部落头人临时的联合。杀了他们,这五十万大军,就是一盘散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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