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猎鹰,羽翼如铁,眼神锐利,与泰昌常见的信鸽截然不同。当它带着一股肃杀之气,盘旋降落在驿馆庭院中那棵最挺拔的松树上时,整个院落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耶律休亲自从鹰爪上解下蜡封的信筒,双手颤抖着呈给赵清晏。他认得这只鹰,这是三皇子赵景曜最宠爱的一只,名为“风斩”,非十万火急的军情不动用。
赵清晏接过信筒,指尖触及冰凉的金属外壳,神色没有半分变化。她捏开蜡封,抽出一卷薄薄的羊皮纸,缓缓展开。
耶律休伸长了脖子,只瞟到一眼,便见那羊皮纸上字迹潦草,力透纸背,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刀锋刻上去的,充满了狂怒与杀意。
“公主……”他的声音干涩。
“滚回来!”
“晚一日,杀一人!”
寥寥数字,却比千军万马的冲杀更让人胆寒。耶律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赵清晏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张羊皮纸,看着兄长那熟悉的、张狂的笔迹。良久,她将羊皮纸凑到一旁的烛火上。火苗舔舐着边缘,将那几个狰狞的字眼一点点吞噬,化为一缕青烟。
她轻声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回到鸿煊,跪在皇兄面前,告诉他我们一无所获,还差点把国之舆图送了出去,然后等着他将我们五马分尸吗?”
“可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啊!”耶律休绝望地喊道。
赵清晏的嘴角,竟逸出一抹极淡的、冰冷的笑意。“不,正使大人。现在,才是我们唯一能活下去的时候。”
耶律休愕然抬头,不解地看着她。
赵清晏走到窗边,望着瑞王府的方向,那里的灯火在夜色中温暖而沉静。“我这位皇兄,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就是太急了。他以为这是在催我,是在威胁我。但他不知道,他这封信,等于亲手把一把刀,递到了瑞王的手上。”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幽微:“一把可以名正言顺,插进我们鸿煊内部的刀。”
瑞王府,书房。
气氛与驿馆的死寂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有些……欢快。
“哈哈哈哈!笑死老夫了!这鸿煊的三皇子,是放羊把脑子放傻了吗?”贾诩捧着一卷抄录的信件,笑得前仰后合,干瘦的身体一颤一颤的,仿佛随时会散架,“这哪是催命符,这分明是投名状啊!他这是生怕他妹妹不死心塌地地投靠主公,亲自给她加了一把火!”
沈万三却笑不出来。他手里拿着个小算盘,手指头都快拨出火星子了,一张胖脸皱成了苦瓜。“完了,完了!三万匹战马要飞了!这赵景曜翻脸,咱们的买卖不就黄了吗?主公,那可是三万匹啊!能换多少粮食,能盖多少房子,能……”
“瞧你那点出息。”朱平安斜了他一眼,端起茶杯,悠闲地吹了吹浮沫。他看着贾诩手里那份由陆柄送来的、和赵清晏收到的一模一样的信件,脸上没有半分怒意,反而全是趣味。
“这赵景曜,倒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挺好。”
此言一出,连一向稳重的荀彧和狄仁杰都有些侧目。
荀彧上前一步:“主公,此人虽鲁莽,但其心可诛。他以使团性命相挟,公然撕毁盟约意向,是对我泰昌的极大蔑视。若不予以雷霆还击,恐堕了国威。”
“还击?怎么还击?”朱平安笑问,“把他妹妹和使团的人都杀了,给他一个开战的借口?还是派人去鸿煊王都,把他骂一顿?”
荀彧一时语塞。
朱平安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对付一头只会咆哮的蠢狼,你不需要比它叫得更响。你只需要,当着它的面,慢条斯理地把它最看重的那块肉,叼到自己嘴里,然后,再告诉它,这肉,你吃定了。”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
“万三。”
“哎!臣在!”沈万三一个激灵。
“算盘打得怎么样了?”
“回主公,要是这笔买卖黄了,咱们预期收益损失……大概折合白银五百万两,算上机会成本和前期投入……”
“谁让你算损失了?”朱平安打断他,“我让你算算,三万匹上等战马,在景昌寄养,一天得吃多少草料?需要多少人力照看?场地占用费又是多少?这些都是成本。既然鸿煊三皇子觉得这买卖可以不做,那咱们就得跟他算算这笔‘悔约金’和‘保管费’了。”
沈万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脑子里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们可以收保管费!违约金!精神损失费!主公英明!我这就去拟账单!”
看着沈万三兴冲冲跑出去的背影,贾诩嘿嘿一笑:“主公这一招,真是损到家了。那赵景曜收到账单,怕不是要气得当场吐血。”
“这只是开胃小菜。”朱平安摆了摆手,“他不是想让他妹妹滚回去吗?本王偏不让她走。”
他转向陆柄:“传本王令谕。”
陆柄单膝跪地。
“明日一早,以本王的名义,向鸿煊使团发出正式请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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