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三十五年冬,南京城笼罩在一片凄风苦雨之中。连绵的冬雨将整座城市浸泡在湿冷的寒气里,秦淮河上雾气氤氲,沿街的法国梧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洪公祠1号的保密局大楼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青灰色的砖墙在雨水中泛着冷硬的光泽。
已是深夜十一点,三楼的会议室却依然灯火通明。毛人凤端坐主位,手指轻轻敲击着红木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他环视在场众人,语气凝重:“‘总体战’乃最高层战略意图,旨在整合军事、经济、心理等多重手段,对共区实施立体化打击。我保密局肩负情报支撑与特种作战之重任。”
他的目光在与会者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郑耀先身上:“初步方案将使用刚刚配发的‘堡垒’高级密码系统加密,呈报总裁官邸及国防部核准。”他特意顿了顿,加重语气:“此套密码由美军密码专家协助开发,其复杂程度远超以往,据说万无一失。”
郑耀先静坐右侧末席,面色平静如水,指节却无意识地叩击着桌面。这份《关于配合“总体战”实施之初步方案》一旦实施,解放区将面临灭顶之灾。更棘手的是,他亲眼见过“堡垒”系统的演示,确实非同寻常。必须在方案正式实施前将其破译,而这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刘铭章身上。
会议持续到凌晨才散场。郑耀先故意在走廊上放慢脚步,与匆匆赶来的刘铭章擦肩而过的瞬间,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新密码极为棘手,事关重大。”刘铭章微微颔首,眼神交汇间已洞悉其中深意。
此刻,电讯处副处长办公室内,刘铭章紧盯着侦测仪上突然亮起的红灯,神色凝重。这个专用于最高级别通讯的频段,此刻正传输着用“堡垒”系统加密的电文。他迅速调整设备参数,将信号完整记录下来。初步分析证实,这正是刚才会议上讨论的那份《关于配合“总体战”实施之初步方案》。
夜深人静,整栋大楼大部分区域已熄灯,仅有零星几个窗口还透着灯光。刘铭章反锁房门,拉严窗帘,在台灯下铺开密码手册和厚厚的演算纸。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将他本就清瘦的面容映衬得更加棱角分明。
第一夜,他在浩瀚的密码迷宫中艰难探索。尝试了频率分析、置换破解、矩阵运算等多种方法,却都在“堡垒”系统复杂的加密逻辑前无功而返。这套密码不仅结构复杂,还暗藏反破译陷阱,几次错误的尝试险些触发警报机制,都被他预先设置的过滤程序勉强拦截。
凌晨三点,巡逻队的手电光掠过门缝,脚步声在走廊回荡。刘铭章迅速藏起密码本和演算纸,伏案假寐,直到脚步声远去才重新直起身。窗外夜色浓重,雨点敲打着玻璃窗,发出细密的声响。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端起早已凉透的浓茶一饮而尽。
破晓时分,他凝视着写满演算公式的稿纸,眼中布满血丝。窗外,早起的鸟鸣声传来,新的一天已然开始,而他的战斗仍在继续。
“副处长,您又一夜未眠?”清晨七点,苏晓晚端着早茶推门而入,见他袖口沾满墨迹,忍不住轻声问道。刘铭章猛地抬头,眼底的锐利与疲惫令她心头一颤。
“放在那里。”他声音沙哑,挥手示意她离开。苏晓晚退出时,瞥见他桌角一份异常的值班记录。昨夜,副处长办公室的电流波动异常频繁,显然是在进行高强度的运算。她沉默片刻,将记录塞进档案柜最底层,顺手用其他几份无关紧要的文件覆盖其上。
第二夜,刘铭章调整了策略。他不再强攻核心加密层,转而分析电文的外部特征和发送规律。回忆起郑耀先透露的会议内容,“总体战”将侧重于破坏解放区经济命脉和心理攻势,这为他提供了一些关于电文内容范围的模糊参照。
深夜的办公室寂静得可怕,只有钢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他时而凝神静思,时而在纸上飞快演算,时而起身在房间里踱步。凌晨时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在门外停下,紧接着是急促的敲门声。
“刘副处长,为何深夜亮灯?”是沈醉的亲信队长。刘铭章心头一紧,迅速将密码本塞进桌底特制的夹层,压低声音答道:“核对沈处长要的设备验收报告,明天就要上交。”
门外静默良久,手电光在门缝下晃动。就在刘铭章以为对方要强行闯入时,脚步声终于远去。他靠在墙上,这才发现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刚才若对方执意闯入,桌底夹层中的密码本必将暴露。
第三夜,破晓前最黑暗的时刻。连续的高强度脑力消耗让刘铭章的体力濒临极限,眼前阵阵发黑,握笔的手指微微颤抖。桌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浓茶的苦涩味道在房间里弥漫。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尝试另一种极其冒险的物理提取方式时,目光偶然落在电文末尾的一组校验码上,一个被忽略的灵感瞬间划过脑海!“堡垒”系统的最后一重密钥,很可能不是固定的,而是以会议时间、出席者职务代码等“环境密钥”动态生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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