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耀先捏着从笔筒里发现的那张纸条,上面是白若兰娟秀的字迹:“小心茶水,慎用外人。赵与郑(介民)有旧。”这十二个字,如同十二根冰冷的针,刺入他早已紧绷的神经。
茶水,指向官邸那场蹊跷的集体腹泻,正是刺客趁虚而入的机会。外人,是在警告警卫队长孙德胜不可信?还是暗示赵德明与郑介民之间的旧谊?这无疑在赵德明本就可疑的形象上,又添了一层浓重的阴影。白若兰冒死传递这个消息,将自己置于何种境地?她又究竟知道多少?
他不动声色地将纸条焚毁,灰烬落入烟灰缸,再无痕迹。心中对白若兰的观感,愈发复杂。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犹如生长在悬崖边的幽兰,在风暴中艰难维持着自身的姿态,其根系却可能深入岩石裂隙,洞悉地底的暗流。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将这份警示深埋心底,继续以“内部整肃”为名,有条不紊地推进调查。他再次约谈孙德胜,这次没有追问刘老七腹泻的细节,而是看似随意地问起官邸近期的人员变动和物资采购流程,尤其关注那批新更换的茶叶。
“孙队长,听说官邸前段时间换了茶叶供应商?原来的‘云雾斋’不是一直合作得很好吗?”郑耀先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闲聊。
孙德胜眼神闪烁,赔笑道:“是…是总务处那边说,‘云雾斋’的货源出了点问题,临时换了一家,叫…叫‘润丰号’,说是品质也不错。”
“哦?‘润丰号’…”郑耀先记下这个名字,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孙队长跟了局座多年,是老人了。不知道对赵德明赵处长,了解多少?我听说他早年,好像在郑介民厅长手下做过事?”
孙德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支吾道:“这个…赵处长是电讯专家,业务能力很强…至于早年的事,卑职…卑职不太清楚…”
他的反应,已然说明问题。郑耀先心中冷笑,不再逼问,让他退下。随即,他秘密吩咐马奎两件事:一,彻底调查“润丰号”茶庄的背景,尤其是其资金往来和背后股东;二,查清赵德明与郑介民之间的具体关联,以及近期是否有过秘密接触。
马奎领命而去,如同潜入深水的鱼,悄无声息。
电讯处地下机房,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闷雷。刘铭章成功投递出密信后,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更加不安。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尤其是赵德明那看似热情、实则探究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
苏晓晚也察觉到了异常。她发现机房外偶尔会有陌生的面孔晃过,虽穿着局里的制服,但行为举止总透着一丝不协调。“副处长,我感觉我们好像被监视了。”她趁着给刘铭章倒水的间隙,低声担忧地说。
刘铭章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别慌,正常工作。可能是沈处长派来加强安保的。”但他知道,这更像是赵德明,或其他什么人的手笔。他投递密信的过程是否被察觉?“掌柜”李建君是否安全?
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借口整理过期档案,申请进入电讯处内部档案库房。那里存放着大量废弃设备和过往通讯记录,环境复杂,便于隐藏。他需要在那里,为可能到来的危机准备一个临时应急方案,或许还能找到一些被遗忘的、关于异常信号或内部人员的历史记录。
在档案库房布满灰尘的架子间穿梭,刘铭章心悬着。他一边留意门口动静,一边快速翻阅蒙尘的卷宗。突然,他在一堆标记为“废弃实验记录”的文件中,发现了一本薄薄的无封面笔记本。随手翻开,里面记录的是一些零散的、关于某种特殊信号调制方式的演算过程,笔迹有些熟悉——是前任电讯处长,那位因病早逝的技术天才的手迹!
更让他震惊的是,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用极淡的铅笔写着几行字:“…频率XXX.XX,疑似外部引导信号,与内部特定编码耦合,可实现远程触发与操控…其加密核心,与早年‘黑室’截获之‘彼岸花’计划残留代码,存在高度相似性…慎查!”
频率XXX.XX!刘铭章瞳孔骤缩,这正是他们一直在追踪的那组超高频信号的核心频段!“彼岸花”计划?他隐约记得,那是抗战时期,军统方面截获的、一个与日本潜伏高级间谍网有关的绝密计划代号!难道这组看似来自美国方向的信号,其技术根源,竟然与当年的日谍有关?还是说,有某种技术被继承甚至改良了?
这个发现,让“R.E.D.”计划的背景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它可能不仅仅是美国势力的介入,其背后可能缠绕着更复杂、更久远的阴谋!
他迅速将这一页内容默记于心,然后将笔记本藏入一堆真正的废纸深处。必须尽快将这个发现送出去!
沈醉的办公室,此刻已成为各方势力暗中角力的焦点。他面前摆放着两份几乎同时送达的报告。一份是赵德明呈上的,关于刘铭章和苏晓晚“行为异常、可能与共党有染”的密报,措辞严厉,列举了他们近期“擅自研究非任务信号”、“抗拒上级调阅资料”、“与可疑人员(指苏晓晚)过往甚密”等“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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