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之无界战场 第17章 墓碑之手

“天使-7”探照灯惨白的光柱如同审判之剑，蛮横地劈开利比亚边境的黑暗，将断壁残垣和瑞恩身下那片迅速冷却、刺目的暗红血泊照得无所遁形。巨大的旋翼搅动着死亡的气息，卷起的沙尘暴几乎要将跪在血泊中的龙云掀翻。他死死压住瑞恩腹部的强效绷带，粘稠温热的血透过战术手套，带来灼人的滚烫感——这温度瞬间撕裂时空，将他拽回伊拉克那个闷热午后，战友老张捂着腹部倒在瓦砾间的画面，带着尘土与血腥味，清晰得令人窒息。

“灰烬小队！标识位置！准备接应！”扩音器的嘶吼穿透引擎的咆哮。

“这里！重伤员！”龙云的吼声撕裂喉咙，带着砂砾的粗粝。他腾出一只手，闪电般抽出腰带上的高亮频闪信标，狠狠拍在身旁沙地。刺眼的红光瞬间穿透翻腾的沙尘，直刺苍穹。

直升机庞大的阴影带着压倒性的气势悬停在低空，强劲的下洗气流令人窒息。舱门滑开，绳索垂落。一个身影几乎在绳索落地的瞬间就滑了下来，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滞涩。他背着硕大沉重的医疗包，逆着刺目的探照灯光，像一块沉默的礁石劈开风沙狂潮，大步流星直奔血泊。

来人四十上下，轮廓硬朗如刀削斧劈，灰金色的短发紧贴头皮，脸上刻着风霜和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他看都没看龙云一眼，目光锐利如手术刀，瞬间锁定瑞恩那被鲜血浸透的腹部，以及龙云按压下依旧汩汩渗出的暗红血液。

“让开！”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穿透轰鸣。他一把推开龙云的手，力道精准，不容抗拒。沉重的医疗包“哐”地顿在沙地，快速打开，冰冷泛光的器械和药剂码放齐整。

龙云踉跄退开，手套上的鲜血在沙地留下刺目拖痕。他看着代号“墓碑”的汉斯·施密特单膝跪在瑞恩身侧，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消毒凝胶搓洗双手，撕开染血的作战服。锋利的手术刀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精准而冷酷地沿着弹孔创面扩大切口，直达腹腔深处。快、准、稳，如同修理精密零件。

“止血钳！”汉斯声音平板。直升机滑下的助手迅速将器械拍入他摊开的手掌。沾血的止血钳瞬间探入翻开的创口，稳稳夹住搏动喷涌的血管断端。另一只手已穿好可吸收缝合线，细长弯针如毒蛇信子。

龙云hK417枪口警惕指向外围黑暗，眼角余光却无法移开那血腥而精密的手术台。时间在汉斯稳定到可怕的操作中被拉长。一针，又一针，细密精准的缝合在破裂的脾脏创面飞快进行。汉斯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滑过沾染沙尘血污的脸颊，眼神却无丝毫波动，只有纯粹的、冰冷的专注。每一针都在与死神抢夺分秒。

八针。破裂的脏器被强行缝合。

“凝胶！”助手递过特制注射器。透明凝胶精准注入创面深处，遇血即凝，顽固的渗血肉眼可见地减缓、停止。紧接着，一袋200ml的o型血挂上简易支架，冰冷的生命之液顺着静脉通路，开始流入瑞恩发青的血管。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不超过十五分钟。瑞恩急促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在输血的刺激下，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起伏，脸上那层濒死的灰败也褪去些许。

“暂时稳定，立刻后送！需要无菌手术室！”汉斯声音平板却带着绝对权威。他迅捷用大块无菌敷料覆盖伤口，强力绷带加压固定。

救援担架到位。汉斯和助手配合，将瑞恩如易碎品般小心快速转移到担架，扣好安全锁扣。龙云看着担架被钢索平稳吊起，消失在机舱阴影里。舱门关闭，生的希望随之升腾。

“天使-7”引擎轰鸣加剧，庞大的机体在光柱中拔高，卷起更猛烈的沙尘。龙云抬手挡沙，目光锁定汉斯。这个德国男人正用沾满鲜血的手套，毫不在意地抓起一把沙土，搓掉最黏腻的血污，再用消毒凝胶清理。动作带着机械效率和对血腥的漠然。

“‘墓碑’？”龙云开口，声音因嘶吼紧绷而沙哑。代号冰冷、坚实，为濒死之人挡住了死神。

汉斯抬眼，灰蓝色的眼眸如冻湖冰面，无波无澜。“汉斯·施密特。临时医疗支持。”言简意赅。弯腰收拾地上带血纱布和空凝胶管，仿佛惊心动魄的战场手术只是日常。

“谢了。”龙云声音低沉。雷神教官低沉如雷的声音在记忆深处炸响：“记住，‘龙’，医者是战场的灵魂。他们缝补的不只是伤口，更是我们这群亡命徒继续战斗下去的那口气。”看着汉斯沾满血污却沉稳如山的身影，龙云第一次触摸到这话沉甸甸的分量。这份冷酷高效的平静，在修罗场中，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职责。”汉斯扣上医疗包搭扣，动作一丝不苟。“战斗没结束。”他站起身，目光投向不远处那个混凝土堡垒入口，那里曾喷射致命火舌，此刻只剩硝烟散尽后的死寂，以及丝丝飘散的血腥与尘埃混合的污浊气味。“里面还有老鼠。”

龙云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汉斯的话像冰水浇头，刺破因瑞恩获救而生的短暂松懈。他反手将hK417甩到背后，双手闪电般握住腰间的mp7冲锋枪。“明白。‘剃刀’！”他低喝。

“在！”詹姆斯粗犷回应，庞大的身躯从m-AtV装甲后探出，霰弹枪枪口指向地堡幽口。

“掩护入口！火力压制！”

“交给我！”詹姆斯狞笑，雷明顿m870稳稳架起，黑洞洞的枪口如凶兽之眼。

龙云如蓄势猎豹，弓腰压到最低，以残破车体和沙丘为掩护，疾扑地堡入口。身后，霰弹枪爆发出震耳轰鸣！砰砰砰！钢铁风暴般的独头弹和破门弹狂暴泼洒在混凝土入口，碎石碎块飞溅，烟尘弥漫。猛烈的火力死死压住地堡，残敌不敢露头。

二十米…十五米…入口阴影笼罩，浓重的硝烟、血腥和潮湿土腥味扑面。通道狭窄如墓穴，仅容两人错身，昏暗无光。龙云冲入瞬间，身体本能紧贴内侧冰冷粗糙的墙壁，mp7枪口如毒蛇昂首，闪电般指向通道深处各个黑暗角落。枪身红点瞄准镜在昏暗中亮起猩红、致命的光点。

通道深处传来惊慌的阿拉伯语呼喊、拉枪栓的刺耳摩擦、杂乱的脚步声。龙云屏息，心跳沉重稳定。mp7发出轻微高效的“噗噗”声，4.6mm微声弹撕裂死寂。每一次短促精准的点射，都伴随拐角或掩体后传来的闷哼、躯体倒地的沉重闷响、武器脱手的金属撞击。他在狭窄的死亡走廊里快速移动、交叉射击，利用每一处凸起墙体、杂物箱作为死亡掩体。动作流畅、高效、致命，如黑暗中的死亡之舞幽灵。

抵抗迅速瓦解。最后一声“噗”消散，通道只剩死寂、刺鼻火药味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龙云退到入口，背靠冰冷粗糙的墙壁喘息。汗水浸透内衬，紧贴皮肤带来寒意。

他摘下沾满沙尘汗硝的防沙面罩，深吸一口清冷带沙的空气，目光投向沙丘后。

汉斯已背好沉重医疗包，站在m-AtV旁，借着车灯光，用干净纱布擦拭手上最后一点血污。侧脸轮廓半明半暗，那份近乎冷酷的专注和平静，在血腥清剿之后，形成奇异而强大的力量，无声安抚战场紧绷的神经。

“清理干净了，‘墓碑’。”龙云声音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汉斯抬头，目光越过龙云，投向幽深如巨兽咽喉的地堡入口。浓重的血腥味丝丝缕缕飘散，融入冰冷夜风。他点头，脸上无丝毫放松，只有冷酷的清醒。

“还没结束，”低沉声音如石投深潭，漾开冰冷涟漪，“里面还有东西。”他的目光，穿透入口黑暗，仿佛锁定了更深处的、尚未显露的威胁。龙云的手指，无声扣紧mp7冰凉的握把，枪口微抬，重新指向那片吞噬了生命的黑暗。沙砾在靴底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每一步都踏在重新绷紧的神经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