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海城的深秋,总是伴随着连绵的阴雨,潮湿的空气像是能拧出水来,沉甸甸地压在人的心头。傅璟深因突如其来的海外视频会议,被暂时困在了公司顶层那间足以俯瞰整个城市繁华的办公室里。
偌大的傅宅,便只剩下了林晚一人。
佣人们训练有素,行动悄无声息,将这栋奢华却空旷的建筑衬得如同一个精致的牢笼。林晚坐在偏厅的落地窗前,面前摊开着一本厚重的古籍画册,目光却并未落在那些精美的印刷品上,而是穿透了布满雨痕的玻璃,不知望向何方。
自从上次游艇风波,傅璟深在病房里那番笨拙却真挚的告白,以及随后两人心照不宣地“终结”契约、开启真正恋人关系以来,表面的一切似乎都在向着最美好的方向发展。他待她极好,好到近乎小心翼翼,好到让外界所有关于“契约情人”的嘲讽都显得不堪一击。
可只有林晚自己知道,那根名为“怀疑”的刺,从未真正从她心中拔出。它只是更深地埋进了血肉里,平时不碰,便相安无事,一旦触及,便是钻心的疼。
“穹顶计划”里她幼年的照片,傅璟深对此语焉不详的解释,还有他偶尔在她提及“过去”时,眼中一闪而过的、难以捕捉的晦暗……这一切,都像幽灵般盘踞在她心底最深的角落。
她无法完全相信他。这种认知让她在享受他带来的温暖与安全时,总伴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负罪感和恐慌。
窗外的雨声更急了些,敲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管家陈伯端着一杯热牛奶,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边,轻轻放在桌上。“林小姐,下雨天寒,喝点热牛奶暖暖身子。”
林晚回过神,露出一抹惯常的、温和的笑意:“谢谢陈伯。”
陈伯并未立刻离开,他犹豫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素白色信封,信封干燥,与这潮湿的天气格格不入。
“林小姐,这是今天整理旧物时,在……在老爷子的藏书楼一个废弃书架的夹层里发现的。”陈伯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上面写着您的名字,看墨迹和纸张,似乎有些年头了。我不敢擅自处理,觉得还是交给您亲自过目比较好。”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的名字?在傅家老宅的藏书楼?一个废弃的夹层?
这太诡异了。她在认识傅璟深之前,与傅家毫无交集。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顺着她的脊椎悄然爬升。
她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接过信封,指尖触及那粗糙的纸面时,竟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谢谢您,陈伯。我会处理的。”
陈伯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偏厅里再次只剩下林晚一人,以及窗外无尽的雨声。她凝视着手中这个薄薄的信封,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手心发痛。
这不是普通的信。它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
里面只有一张同样质地的素白信纸。展开,上面是用一种特殊的、略显古怪的字体书写的内容,那字迹力透纸背,带着一种狂放不羁又阴冷彻骨的气息。
“致我流落在外的血脉,林晚: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想必已身处傅家那座黄金牢笼之中。傅家小子待你如何?是否温柔体贴,无微不至?呵,你是否天真地以为,那是爱情?”
林晚的呼吸骤然停滞,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我流落在外的血脉”——这称呼,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她隐藏最深的秘密!她的生父……那个她以为早已被母亲带着她拼命逃离的、属于“冥府”的噩梦!
信件的内容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击着她的认知。
“可怜的孩子,你可知你母亲为何至死都不愿提及我的名讳?并非全然是因恨,更是因惧。她带走的,不仅是你的抚养权,还有一份足以让‘冥府’伤筋动骨的核心加密名单。她将其藏匿之处,作为你的‘嫁妆’,或许就纹在你童年的某段记忆里。”
“傅璟深,他接近你,守护你,真的只是因为那可笑的‘情感障碍’作祟,或是单纯的男女之情吗?你何不亲自问问他,他一手推动的‘穹顶计划’,其核心基因序列的原始蓝图,究竟来源于何处?问问他,他对你了如指掌的‘背景调查’,究竟深入到了何种地步?!”
“你于我,是血脉相连的钥匙。你于他,或许,也仅仅是一件至关重要的‘工具’。认清你的位置,我的女儿。傅家并非你的港湾,‘冥府’才是你最终的归宿。”
——你素未谋面,却时刻关注着你的,父亲。”
没有落款,只有一个用同样古怪字体画下的符号——那是一个扭曲的、仿佛由无数荆棘缠绕而成的骷髅头,骷髅的眉心,点缀着一抹诡异的暗红色印记。
信纸从林晚颤抖的指间滑落,飘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无声无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