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明当销冠 第28章 八孔盘·血账影

沈墨璃指尖点落瞬间带来的细微共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陆子铭被毒素侵蚀的感知世界里激起惊天涟漪！

掌中毒锈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动，灰绿纹路猛地向中心一缩，随即爆发出更汹涌的寒意！这股寒意不再是单纯的刺痛，而是带着某种锐利的、钻透骨髓的冰冷！如同无数极寒的钢针顺着臂骨刺入大脑，又狠狠扎进眼珠深处！

“呃！”陆子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视线如同熄灭的烛火，骤然陷入一片混乱的灰绿与漆黑交织的漩涡。冰冷尖锐的痛苦攫取了他最后残存的意识堤坝，他身体一僵，彻底瘫软下去。

“少爷！”阿福肝胆俱裂，扑到陆子铭身边，看着他紧闭双眼、嘴唇失去血色的惨状，吓得浑身筛糠。

铁羽握紧了那冰冷的金属圆盘和断裂的钥匙，指节发白，盯着沈墨璃，喉结滚动：“沈姑娘！这…”

“他体内的毒素被‘钥匙’同源异变的频率短暂激荡，排斥加剧，强行冲破‘封穴’的压制。”沈墨璃的声音比地窖的寒冰更冷，解释简洁如故障说明书。她俯身，那只完好的右手快如闪电地搭在陆子铭昏迷后自然摊开的左手手腕寸关尺处。冰冷的手指如同精密的探针，感受着皮肤下毒素狂潮般汹涌的脉动。片刻，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毒锈虽暴烈，但核心尚未溃散。

她没有再看阿福涕泪横流的惶恐，目光锐利地投向铁羽手中的金属圆盘。“给我。”命令不容置疑。

铁羽立刻递上。

圆盘入手，沉甸甸的，冰冷刺骨。那八个细如针尖的孔洞边缘，残留的暗红淤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腐气息。沈墨璃的目光精准锁定在之前因陆子铭体内毒锈共振而微澜的那个孔洞——在圆盘八点钟方向的边沿处。

没有丝毫犹豫。她的手指探向陆子铭无力摊开的左手，精准地捏住那几根灰绿色泽最暗沉、如同墨玉藤蔓般凸起于苍白手背皮肤下的毒锈纹路！

昏迷中的陆子铭像是被无形的电鞭抽中，身体猛地痉挛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不成调的痛哼。那灰绿纹路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凝实、凸起，仿佛皮下禁锢着活物，在沈墨璃冰冷的指压下扭曲挣扎！

沈墨璃面色平静无波。她的动作稳定、坚决，带着一种非人的精准。捏紧毒锈的手骤然发力，指尖带着一股奇异的捻的力道，仿佛不是在处理活人的血肉，而是在操控极其精密的金属部件！

“嗤——”

一声微不可闻、如同冰锥刺入朽木的轻响。

一道纤细如发丝、颜色却深浓似墨汁般的灰绿烟气，竟被她硬生生从陆子铭掌中毒锈的核心纹路中“捻”了出来！那烟气粘稠如活物，萦绕在她指尖尺许，散发出比地窖淤泥更纯粹的、近乎死亡的**花香气味！

铁羽和阿福看得倒抽一口冷气！这已超出他们的认知极限——这是抽丝剥茧？还是抽魂摄魄？

沈墨璃对周遭视线浑不在意。她全神贯注，捏着那道细微灰绿烟气的两根手指，如同最顶级外科医生执握柳叶刀，稳定无比地悬移到金属圆盘上方，对准了八点钟方向那个微微“苏醒”过的小孔！

引丝归穴！

落！

那道灰绿烟气如同找到了归巢的毒蛇，“倏”地一声，精准无比地没入了那个针孔般的孔洞深处！烟气没入的刹那，那孔洞边缘残留的暗红淤泥猛地亮了一下，如同被点燃的星火！

嗡——！

金属圆盘发出极其轻微的震鸣！覆盖在圆盘表面的粘稠暗红淤泥如同被无形的刷子抹过，瞬间变得如同干涸的蜡脂，无声龟裂剥落！露出下面光滑如镜的暗沉金属盘面！

盘面上，以中心那个古拙又妖异的齿轮量斗徽记为原点，骤然亮起一条细细的猩红光线！光线如同被无形的笔飞快描绘，从八点钟方向刺入徽记的那个点出发，迅疾地划过一道冷硬的直线轨迹，猛地撞在圆盘正中央！

咔嚓！

一声轻响，宛如尘封千年的机簧被拨动！

齿轮量斗的徽记，那原本闭合的齿纹中心，竟瞬间裂开一道笔直的缝隙！一道炽亮夺目的红光从裂隙中暴射而出，直冲地窖上方残破的穹顶！

红光投射在空中，没有扩散，反而凝成一片方方正正、边缘清晰的光幕！光幕之中，并非什么精密的构造图，而是由密密麻麻的、猩红如血的蝇头小楷组成！

血账！

标题森然显露于光幕顶端：

血账·肆

下方，一行行血字流淌滚动：

癸丑年，三月初九，雨。

银：叁万两（足纹）。

库出：貮万两。

用途：修“定安水渠”（河道七里三）。

备注：陆正垣（押）

丁巳年，七月初三，晴。

银：陆万两（库平）。

库出：贰万两。

用途：“赈济三府”（实拨米粮折银壹万两）。

备注：陆伯龄（押）

……

一行行触目惊心的记录飞快滚动，时间跨度极长，涉及的银钱数额巨大，几乎每一条都标注着令人心惊的“库出”（实际支出）远少于账面数额，用途却冠冕堂皇，后面一律紧跟着显赫的陆家签名印记——陆正垣（陆子铭之父）、陆伯龄（陆子铭伯父）！

这哪里是什么财货流水？这分明是一笔笔以工程、赈济为名，蛀空府库、填塞私囊的血色罪证！是陆家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的**铁证！

阿福只扫了一眼那些天文数字和令人胆寒的记录，脸唰地一下变得比地上的石板还要惨白，喉咙咯咯作响，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他侍奉陆家多年，虽知主家深如海，却从不曾想深到这般无底魔窟！

铁羽是江湖草莽，却也深知官府库银的干系。他看着光幕中一笔笔骇人听闻的侵吞记录，尤其看到最后几乎条条都涉及陆家核心人物签名，脸上的刀疤都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握刀的手捏得死紧，牙根咬得格格作响。义愤与荒谬感交织，让他几乎窒息！

这就是陆家？这就是他们奉若神明的“名门望族”？这沾满民脂民膏、浸透无数冤魂血泪的“血账”，就是引来“海棠红”、引来索命锈、引来这无数邪异诡谲的根源？！

红光流动，血字森然。冰冷的“血账·肆”光幕悬浮在死寂的破败地窖中央，投射在每个人苍白的脸上。陆子铭依旧无知无觉地昏迷着，掌心的毒锈因刚才的“抽引”而颜色更深，如同凝固的诅咒。沈墨璃默默收回手，那只手指刚才捻出毒气的指尖，染上了一层几不可见的灰绿锈痕，又被她悄然抹去。

光幕上的血字缓缓流淌，记录着来自不同年份的贪婪：

戊午年，腊月十六，雪。

银：贰万伍仟两（足纹）。

库出：壹万两。

用途：“加固城防”（仅南墙一段，耗青砖柒仟）。

备注：陆仲康（押）

沈墨璃的目光扫过那“陆仲康”三个猩红小字，眸光微凝。这个名字，在她收集的陆家资料中，并未占据核心位置，乃是一旁支管事。陆家的根系，似乎比显露的更加盘根错节。

就在此时，光幕画面陡然一变！

猩红文字如水银泻地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由同样猩红光芒勾勒出的、极其诡异的投影轮廓！

画面中心，模模糊糊地显出一个人的半身。他盘坐于地，姿势看起来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一只手死死按着自己的胸口部位。尽管光影扭曲模糊，但那身形轮廓、模糊的面部线条与衣袍样式——分明就是此刻昏迷在地的陆子铭！

而就在这个“陆子铭”轮廓的周围，竟然还浮现着另外三个形态各异、但同样模糊不清的人影！

这三个人影没有细节，只有勉强可辨的体态姿势：

其中一个身影较为佝偻，手拄着某种杖状物，依稀像账簿，身形投影位于“陆子铭”左侧；

另一个身影则显得魁梧许多，盘腿而坐，双手似乎在胸前结着某种怪异的印记，位于“陆子铭”右侧；

第三个身影最为模糊，蜷缩在“陆子铭”身后远处，姿态如同深陷泥沼般压抑扭曲。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这四个模糊人影轮廓之间，无数道极其纤细、如同蛛网般的猩红光线从中心“陆子铭”心脏的位置辐射出来，与其他三个人影的心脏位置紧紧相连！

这些猩红光线并非静止，它们在微弱地蠕动、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那些连接着的模糊人影轮廓也跟着极其细微地同步震动！画面无声，却比任何惨叫都更令人心悸！

四个人…心脏相连！红线搏动…如同共用一个腐坏的心脏？！这是诅咒？还是某种邪术？

“少…少爷！”阿福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看看地上昏迷的陆子铭，又看看光幕里那个痛苦按心的人影，浑身发冷，“这…这是什么邪法…”

铁羽死死盯着那连接着四个心脏的红线光网，冷汗湿透了背后的衣衫。他猛地想起那怨毒童谣——“胭脂红…爹爹…爹爹的血呀…染得衣裳红~~~”，更想起那“血账”末尾沾染陆家核心人物鲜血的签名！一个让他头皮炸裂的念头无法遏制地升起：难道…这诡异的红线连接的，是陆家背负着“血账”的核心之人的血脉？此物能定位所有关联者？！

沈墨璃深潭般的黑眸中，幽蓝色的数据光带疯狂流转，如同超负荷运转的械脑核心。她的视线越过光幕上诡谲的投影，落在陆子铭身上时，冰冷的数据流中似乎有一丝极淡的、被强行忽略的异样——刚才“抽引”毒气时，陆子铭那在极痛中无意识绷紧的颈项线条，仿佛在她记忆矩阵中触发了某个模糊的碎片。但随即，冰冷的逻辑便将其压制、归零。眼下，解读眼前这“定位器”投射的异象，才是最高优先级任务。

“是‘溯源枢’映射。锁定血脉源头与同源异变之方位。”她平静地抛出结论，声音毫无波澜，“此盘…并非单纯记录。它在**…追踪。” “活着”二字，被她用“**追踪”这样非人的词汇形容，更添诡异。

就在这时！

一直守在陆子铭旁边的阿福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血…少爷的眼睛！”

只见昏迷的陆子铭紧闭的眼睑缝隙中，不知何时，竟悄然渗出了极其细微、如同蛛丝般的暗红色血丝！那血丝不同于寻常，在昏暗的地窖残光下，透着一股极其黯淡的…灰绿之意！如同**的血液掺杂了锈渣！

这诡异的血色出现得无声无息，却如同一个不详的信号！光幕上的猩红投影，仿佛感受到了这股衰败的同源气息，猛地晃动了一下！画面骤然拉近，几乎占满了整个光幕！这一次，聚焦点不再是连接心脏的红线，而是放大到了光幕中心“陆子铭”轮廓那紧紧按着胸口的手掌！

投影中，那只手部的轮廓也极其模糊，但掌心部位，一大片混沌的灰绿区域却异常刺眼！而在那灰绿区域的边缘，几缕比发丝更细、近乎无色的诡异丝线正从掌心深处缓缓延伸出来！这些丝线如有生命，在投影中极其缓慢地、执着地，向着前方虚无的黑暗中探索、漫延…如同垂死的根系在污泥里寻找最后一点养分！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铁羽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看着投影中那从灰绿核心蔓延出的惨白丝线，比看到最凶残的厉鬼还要恐惧。那些丝线…让他莫名想到了地窖里那些从淤泥中生长出来的胭脂人偶！

沈墨璃的目光死死锁住那几缕在投影中缓缓延伸的惨白细丝，深潭般的黑眸底部，幽蓝色的数据光流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剧烈而不规则的闪烁！仿佛最精密的探测器撞上了无法即时解析的、蕴含混沌本质的干扰源！

几乎在光幕中惨白丝线显形的同时，昏迷的陆子铭那只渗血的眼角旁边，颧骨下方一块原本光滑的皮肤，极其轻微地起伏蠕动了一下！极其细微，如同平静水面下有一条线虫轻轻拱过！随即又彻底恢复平静，再无波澜，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光线折射带来的错觉！

阿福正惊慌地擦着陆子铭眼角的血线，这转瞬即逝的异动在他指尖下发生，却因心神巨震而茫然无知。铁羽的全部心神都被光幕吸引，亦未察觉。

唯有沈墨璃。

她那堪比精密仪器的目光，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皮肤下细微起伏的轨迹——那轨迹的源头，正好指向陆子铭的耳根后方！她冰冷的心智矩阵中，一条冰冷的计算结果瞬间弹射而出：皮下微小异物移动速度…异常缓慢…路径非神经传导模式…疑似…**寄生？？？ “寄生”的结论伴随着危险的惊叹号在她意识中闪过，随即又被强行压制成待验证的冰冷数据。

她一言不发，那只完好的右手却如同出洞的毒蛇般探出！指尖带着划破空气的锐响，直刺陆子铭耳根后那片刚才出现细微异动的皮肤！

指尖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

异变陡生！

“呃…咳…” 一直深度昏迷、死寂无声的陆子铭，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极其怪异的、如同气管被湿滑苔藓堵住的呛咳！这咳嗽带动整个头部极其猛烈地向一旁歪去！耳根后那片区域，瞬间从沈墨璃指尖笼罩的范围内挪开了！

沈墨璃的指尖停在离那片皮肤仅存半寸的空气中，凝如铁铸。她冰冷的目光锁定在陆子铭微微歪着头的侧脸上，那双紧闭的眼睛依旧淌着灰绿血丝，惨白泛着死气的嘴唇微微张开，仿佛刚才那声呛咳耗尽了他积攒的最后一点气力。

地窖死寂。

金属圆盘投射的猩红光幕无声伫立，清晰地映照出众人僵硬的身影。投影画面中，从灰绿核心蔓延出的惨白丝线，仿佛因为陆子铭这声意外的呛咳而停滞，如同凝固在虚无中的蛛网。

铁羽和阿福被这诡异的一幕彻底慑住，呼吸都下意识屏住。

沈墨璃缓缓收回手指。没有再看陆子铭。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那悬浮的“血账·肆”光幕，落在中央那颗被猩红蛛网缠绕的、属于陆子铭的模糊“心脏”轮廓上。在她深不见底的黑眸中，冰冷的数据流如同永不停歇的冰川般继续奔涌、演算、推衍。方才指下那转瞬即逝的异物感、被意外巧合打断的行动……种种“噪点”都被收纳、分析，成为构建最终图景的冰冷碎片。

“陆家之账，非死物。”她冰冷的声音在沉寂的地窖突兀响起，像一块岩石投入死水，“它活在此地。” 她的目光掠过那幽深凝固的淤泥，“它根植于血脉。”视线扫过昏迷的陆子铭，最终定格在光幕上挣扎蔓延的惨白细丝。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