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狩在即,肃穆的朝堂之上,空气凝滞,唯有御座旁的瑞兽香炉吐出缕缕青烟。
萧凛高踞龙椅,玄色朝服上金线绣制的龙纹在光影下凛然生威。
他目光扫过丹墀下的文武百官,最终落在一身戎装、英气逼人的御前行走车骑将军杜锦红身上;
“此次冬狩,关乎国体。随行者,不仅有后宫妃嫔、众卿家眷,更有北夷三皇子一行同往观礼。”
他略作停顿,威压的目光更沉几分。
“巡防事宜,不容有失。杜卿家,朕将此重任交予你,务必要安排得滴水不漏,万无一失。”
杜锦红当即出列,单膝跪地,抱拳领命,甲胄相撞之声铿锵有力:
“末将领旨!定不负陛下重托!”
毫无意外,萧凛昨日宿在皇后处,今夜必然是去安嫔处;
如今这后宫,安嫔俨然已经与皇后平分秋色。
萧凛踏入翊坤宫时,最后一缕残阳正掠过殿脊上的吻兽,在青石砖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安嫔早已候在殿前,一袭月白宫装,衬得她越发清冷。
想到她昨夜在梅林与耶律宏私会的情形,萧凛心中是阵阵冷笑;
原本以为她只是细作而已,却想不到这样清冷的面孔背后却是那般的放荡形骸,真不知这个女人有几副面孔;
见圣驾至,她敛衽为礼,动作行云流水,却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陛下今日来得正好,小厨房新进了鹿肉,用梅子酒煨了半日,正等着陛下品鉴。”
萧凛的目光在她低垂的眼睫上停留一瞬,才笑道:
“爱妃总是最懂朕的心意。”
膳桌上,鎏金烛台映照满桌珍馐。
席间谈及冬狩事宜,她只静静聆听,偶尔抬眼时,眸中流光一闪而逝。
殿内烛火摇曳,将人影投在绘着缠枝莲的蜀绣屏风上,明明灭灭。
晚膳已用,对弈局毕,每到亥时便是安嫔端茶送客之时。
这已是翊坤宫里心照不宣的规矩:皇帝可临驾用膳、对弈,却从不留宿。
时辰一到,萧凛便会自觉起身。
只是,每次,萧凛说上几句言不由衷的软话,企图再次留宿;
而每次亦都能如愿被安嫔拒绝;
今夜亦然。
他拂了拂衣袍,姿态从容地站起,目光却似不经意地掠过桌上那壶饮剩的桑落酒。
唇角噙着一抹辨不清真意的浅淡弧度,语气放缓,带着几分流连般的试探:
“爱妃宫中的酒,滋味总是殊异,今夜这盏尤甚。朕……可否再讨要一杯?”
若在往日,安嫔必会温婉却坚定地进言:
“浅酌怡情,过量伤身。陛下是东璃的天,日理万机,龙体最是紧要。”
一番滴水不漏的规劝,既全了礼数,也守住了那道无形的界限。
然而今日,萧凛话音落下,空气似有瞬间凝滞。
安嫔抬眸,烛光在她沉静的眼底跳了一下。
她并未如常劝诫,反而缓步上前,素手执起那冰纹瓷壶,将一线温热的琥珀色琼浆徐徐注入空盏。
动作间,袖口淡淡的苏合香气若有似无。
“既然陛下喜欢,臣妾岂敢扫了陛下的雅兴。”
萧凛闻言,眉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挑,掠过一丝探究。
他接过酒杯,指尖与她有刹那的轻触,一瞬即分。
“呵,”
他低笑一声,将酒饮尽,目光却未曾从她低垂的眼睫上移开;
“还是爱妃……甚合朕心。”
萧凛言罢,知晓今夜这位清冷的安嫔定然是不会在让她离开……
他不紧不慢地在那张临窗的紫檀雕花软榻上坐了下来,手肘闲闲地倚着小几,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态,倒真有几分“今日你如何也赶我不走”的架势。
他执起安嫔方才为他斟满的酒杯,指尖轻轻转动杯壁,目光落在她沉静的侧脸上,声音依旧温柔;
可若细看,那眼底却不见几分真情。
“如此良宵,独饮难免无趣。爱妃,不如与朕同饮一杯?”
安嫔闻言,唇角弯起一抹极清浅、极柔顺的弧度,轻声细语道:
“陛下雅兴,是嫔妾的荣幸,只是嫔妾不胜酒力,若是饮多了,倒要在陛下面前丢丑了。”
未等萧凛出声,安嫔接着道:
“碰巧,嫔妾近日新习得一曲,自觉其韵清冷幽远,正合这漫漫冬夜。若陛下不弃,不如容嫔妾以琴音佐酒,或可另添一番意趣?”
萧凛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玩味,旋即笑道:
“哦?朕却不知,爱妃近来还有如此雅兴。甚好,朕便洗耳恭听。”
安嫔遂不再多言,素手焚香,青烟袅袅升起,模糊了她沉静的面容;
素秋抬来一架桐木古琴;
萧凛倒是识得,这琴极好,定是出自名家之手,;
安嫔移步琴前,指尖轻抚过琴弦,几声零星的琴音,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越……
翊坤宫里琴声幽幽,檀香袅袅。
安嫔指尖流淌出的曲调,清婉流畅,若论技艺,在宫闱女子中已属上乘,足可博得一句“才情不俗”的赞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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