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广袖下的手指骤然蜷紧,掌心重重的碾过青玉扳指的纹路,寒玉的冰冷竟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热潮。
殿内鎏金烛台忽地爆开一朵灯花,跃动的光影里,那双惯常噙着三分冷意的凤眸褪去冰寒的假面,露出底下熔岩般滚烫的暗流。
爱情中容不下第三人?一份真心的爱情?
二十年了,他见惯了贵女们含羞带怯地说倾慕,可他自然也知晓,那些情意中总裹着世家利益的糖衣,所以她从未动心。
太子妃宋昭华……虽没有母族需要牟利,可她究竟是因为他的身份而爱他,还是仅仅只爱他这个人?
他从未想过,以往并不介意,可如今,却让他多了几分犹豫……
而他虽曾承诺太子妃,绝不会对别的女子动心。
可面对眼前这女子时,扪心自问,他的心并未如往常那般平静……
多可笑,能面不改色应对前朝明枪暗箭的太子,此刻竟被个小姑娘问的几分狼狈。
但是,帝王需要真心,需要所谓的爱情吗?
仿佛回到八岁那年,躲在屏风后,听见太傅曾对母后说储君不需要真心的那个雪夜。
对呀,他是太子,未来更是一国之君,他又岂能限于儿女私情。
身为君王,不动情。
身为君王,也无需用情。
二十年帝王术教他看透朱门绣户的联姻棋局,他本能的就要拒绝,反驳慕卿璃的言论。
可掌心突然触到她散在枕间的发梢,烫得他倏然缩手。
那眸中跳动的近乎天真的执拗浸透了胸腔,而那求得一份真爱的剖心之语,又仿佛要将他这冰冷的胸腔烫出一个窟窿。
整个女人看似娇软柔弱,实则聪慧又大胆。
更重要的是,那该死的胜负欲,让他想看看这女人若是爱上了自己,那又会是怎样的模样。
鬼使神差中,他点了点头。
“孤便与你赌上一赌。只是若只有单方动情,另一方无动于衷又该如何?”
微微沉吟,就听慕卿璃道:“谁先动情算谁输,若臣妾情难自禁,自当任凭殿下发落;但若是殿下先陷了心……”
“孤便放你离开。”
这次萧凛答应的倒是爽快,因为他笃定,自己绝不会输。
他话音一落,慕卿璃便将手掌伸到了他的面前:“击掌为誓。”
今日既让太子来了萦华殿,打破了前世洞房夜独守空房的败局,又在萧凛心中种下了一个所谓“真爱”的种子,还给自己贴上了不为权势,只为真心的人设。
今日的小目标算是圆满完成了。
慕卿璃眼波流转,打破了指尖轻轻揪住他衣袖:殿下把烛火熄了好不好?
软糯尾音浸着蜜糖似的,锦缎般的乌发随着动作滑落肩头,晃得人眼皮发酸呢。
萧凛怔然望着帐中裹着烟霞色锦被的人儿,才惊觉这人儿倒是很敢指使他呢。
从将她抱入冰桶到解毒后要浴汤,再到此刻这盏缠枝莲花灯,她使唤起人来竟是如此自然,偏生那浸着花露的嗓音一起,他便不自觉地撩开纱帐下榻。
烛芯爆开一朵灯花,他抬手时忽觉好笑,自己执剑的手竟在给个小女子剪灯芯。
而卿璃也同样在心里默默的记录着,这就是对人服从性和习惯性的训练,习惯是比锁链更温驯的镣铐,当指使成为呼吸般的本能,臣服便不再是选择。
红烛摇曳的光晕在萧凛指尖熄灭,他转身朝雕花床榻走去,却见锦被间慕卿璃早已蜷成小小一团。
鸦青长发铺散在枕上,呼吸轻得像沾了露水的蝶翼。
旁人**一刻值千金,我这洞房花烛夜倒好......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金丝绣制的吉服在暗处泛着微弱流光。
铜漏滴答声漫过三更天,他终于褪去繁复的礼服,和衣躺在那人留出的半张锦衾外。
月华透过茜纱帐露进来,映着枕边人侧颜如画。
即便熟睡时,那眼角眉梢仍沁着三分媚意,天生勾人的模样偏又透着稚子般的纯真。
萧凛望着她随呼吸轻颤的睫毛,忽觉喉间发涩,指尖悬在她脸颊上方寸许,终究化作一声叹息揉碎在夜色里。
萧凛望着帐顶繁复的龙凤呈祥纹,原本今夜他是来敲打她,给她立规矩的。
谁想,自己却被她带着又是立字据,又是立赌约的。
可是看到她那比寻常人都要软三分,柔三分,灵活三分的纤纤玉手......他喉结动了动,心间泛起酥麻的记忆,心中又腾起一股燥热。
只是又一想到他始终出自慕府,心中的热切便淡了三分。
慕家,是他早晚都要拔除的钉子。
罢了,再看看吧,既然定下了赌约,便先依着她,一个小女子,若没了母族的依靠,还能翻出怎样的花来不曾。到时,只怕也只能如太子妃一样,全心全意依靠着他。
若她是个乖巧听话又讨喜的,或许也可以留下一儿半女……
月影西斜时,萧凛终是合衣倒在鸳鸯枕上,竟比往日少了几分辗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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