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她下意识地捏紧了袖中那个冰凉的小瓷瓶,指节微微发白。
今夜目睹了如此惊心动魄的隐秘与杀伐,原定的计划……必须暂缓了。
此刻,杜锦欣暗自庆幸,庆幸自己今夜在那盏酒中下药时,尚存了几分清醒与长远的计较。
她所求的,绝非仅是一夕之欢。
若萧凛仅仅是受那药力所驱,与她肌肤相亲,那么天明之后,她极有可能被这位高高在上的储君弃如敝履,彻底遗忘于深宫角落。
更甚者,或许只能沦为对方兴之所至时的一件玩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这绝非她杜锦欣想要的前程!
因此,她只用了三分之一的剂量。
这药量,只会让人熏然微醉,意乱情迷,却不会使人彻底丧失理智,化作只知索求的野兽。
她要的,是萧凛在药力的微妙催动下,觉得是她杜锦欣这个人的风情,吸引了他,撩拨了他,让他情难自禁,意乱情迷。
唯有如此,这份“情动”才显得真实而珍贵。
唯有让太子殿下以为,是他自己难以抵挡她的魅力,主动沉沦,他才会在事后念念不忘,心痒难耐。
只要萧凛对她生出了这份“兴趣”,那么……他迟早会再次寻来。
那时,便是她真正攻城略地之时。
也幸得她当时这份谨慎与算计,所下之药并非那等虎狼猛药,药性温和,更不伤身。
此刻,算算时辰,那微醺般的药力,应当已悄然退去。
当务之急,是确保自己能安然度过此夜!
她听到了不该听的,看到了不该看的。
太子此刻虽无暇顾及她,但事后清算……
她必须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无害”与“有用”,才能有命活着,继续留在这危机四伏却也机遇无限的东宫!
今夜初见慕卿璃真容的那一刻,她已然明了,为何她那精明的嫂嫂会不惜代价促成她入宫;
也彻底明白了,宋昭华这些时日为何对她如此“悉心栽培”。
这张与慕侧妃相似的脸,便是她最大的筹码!
而她自认的温柔解意、善察人心,便是撬动太子心扉的利器!
心念电转间,杜锦欣已悄然整理好略显凌乱的衣裙和鬓发,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温婉柔顺。
她莲步轻移,不着痕迹地跟上了匆忙赶往漪澜殿的人流,身影融入了那片灯火通明之中。
漪澜殿花厅内,烛火通明,驱散了夏夜的沉沉暮色,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与血腥。
两张铺着冰簟锦褥的软榻早已备好,慕卿璃与小皇孙瑄儿分别躺卧其上。
慕卿璃脸色苍白如冷月,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那双总是潋滟着柔光的眼眸,此刻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在长睫下盈盈欲坠,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贝齿深深陷入失血的下唇,将那蚀骨的剧痛与翻涌的委屈,尽数吞咽进无声的静默里。
夏夜的闷热似乎凝滞了,她这强忍痛楚、脆弱又坚韧的模样,狠狠扎进萧凛心窝,激起翻江倒海般的怜惜与噬骨的心痛。
墨白提着药箱,步履急切地欲上前查看慕卿璃的伤势。
慕卿璃却先一步抬眸,软声恳求道:“墨神医……瑄儿伤势更重,烦请……先照看瑄儿……”
墨白闻言,浓眉紧锁,目光死死焦着在慕卿璃胸前,那被鲜血浸透的,刺破月白衣衫的伤口上。
恰在此时,殿外已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太医领着两名医女匆匆而至,额角颈间皆是赶路渗出的热汗。
他强压焦急的心绪,示意太医速去诊治小皇孙,自己却仍旧执拗地立在慕卿璃榻前,半步不肯挪动。
墨白上前一步,声音带着急切的恳求:“娘娘,让草民为您诊治……”
自己的主子,当然要自己亲手救治才放心!
都怪自己方才,为了不惹嫌疑,在萧煜与宋昭华冲突一起,他便悄悄避开了……
以至于,慕卿璃受伤,他都不能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
一念及此,他恨不能给自己两记耳光。
慕卿璃也知晓这墨白是个什么性子,此刻定然是不愿意离开自己的身边,即然瑄儿有太医照看,她便也不强求了。
软声道:“那就有劳神医了。”
墨白见慕卿璃不再坚持,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自责,招手唤来一名医女,语气急促却不容置疑:
“你,过来!按我指令行事,不得有误!”
能得神医亲手指点,那医女心中又惊又喜,连忙应是。
然而,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却倏然伸出,按在了药箱之上。
“侧妃的伤,孤亲自处理。墨神医从旁指点即可。”
墨白一惊,下意识阻拦:“殿下!这等精细活计,还是由医女来做更为妥当,也可减轻娘娘痛楚……”
萧凛的目光未曾离开慕卿璃半分,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神医不必忧心。孤年少时……受过的伤不少,也跟学过些处理之法,包扎伤药,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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