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命玄神 第299章 接触“铁柱”

时间在无声的观察与对峙中又过去了两日。洞穴入口那片丈许的绿洲依旧顽强地存在着，吸魔草与净心莲在林玄和苏晚晴的悉心照料下，甚至比初时更显茁壮了几分。净心莲的花苞又长大了一圈，含苞待放，散发出的宁静气息愈发清晰可感。

而远处岩石后那些窥视的遗民，也并未离去。他们如同扎根在阴影里的苔藓，只是观察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躲藏得也不再那么严实，偶尔能看清他们那写满渴望与挣扎的脸庞。一种微妙的僵持在持续。

林玄三人依旧按兵不动，他们需要这些遗民自己迈出第一步，这样才能在后续的接触中掌握更多的主动。黄伯依旧是最沉得住气的那个，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打破僵局的，是在第三日的正午。

裂谷中难得有较为“明亮”的光线透过上方的魔气缝隙投下，虽然依旧昏黄，却足以驱散部分区域的深层阴影。或许是这片短暂的光明给了些许勇气，又或许是连日来对那片绿色生机的渴望终于压倒了恐惧，遗民藏身的那片岩石后，出现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隐约能听到压低的、带着焦急和劝阻的交谈声。

“……柱哥，别……危险……”

“……可是……那绿色……他们没伤人……”

“……万一……”

争执声很低，但在林玄等人耳中却清晰可辨。

片刻后，一个身影，脱离了岩石的掩护，有些踉跄地、却又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朝着洞穴方向，一步一步地挪了过来。

那是一个汉子，身材在遗民中显得尤为高大，骨架宽大，但同样瘦得脱了形，破烂的衣物下是根根凸起的肋骨。他的面容带着久经风霜的粗糙，眉眼间却透着一股未泯的憨厚与耿直。与其他遗民一样，他的皮肤也呈现出被魔气侵蚀的青黑色，尤其是左边脸颊到脖颈处，有一片明显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暗红色纹路，似乎正在承受着魔气蚀体的痛苦，让他走路的姿势都有些别扭。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憨厚却带着魔气痛苦折磨痕迹的汉子，被同伴称为“铁柱”，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目光死死地盯着洞穴口的绿色，又带着极大的恐惧扫过幽深的洞口，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暴露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鼓起勇气靠近。

林玄察觉，并未驱赶。

他早已通过神识“看”清了这一切，包括那汉子与同伴的争执，以及他此刻强装的镇定。他对着身旁有些紧张的苏晚晴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动作，自己则缓缓从调息中睁开眼，目光平静地望向那越来越近的汉子。

黄伯依旧闭目，仿佛沉睡，但林玄知道，只要这汉子流露出丝毫敌意，等待他的将是雷霆一击。

那汉子——铁柱，在距离洞穴口约十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这个距离，已经能清晰地看到吸魔草叶片的脉络，能闻到净心莲那令人心安的清香。他贪婪地深吸了一口那相对清新的空气，脸上露出了近乎陶醉的神情，但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惧取代。

他噗通一声，竟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因为动作太猛，牵扯到了身上的伤痛，让他龇牙咧嘴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朝着洞口的方向，将头深深地埋下，用带着浓重口音、因为紧张而磕磕巴巴的语调，嘶哑地喊道：

“上……上仙！求……求上仙救命！”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裂谷中回荡，带着绝望的哀求。

林玄苦笑：“我们也是逃难至此。”

林玄看着眼前这形容凄惨、却又带着一丝淳朴气息的汉子，心中并无丝毫被当作“上仙”的喜悦，反而涌起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凉。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洞穴口那片绿洲的边缘，并未完全走出净化的范围，以免引起对方过度的恐慌。

他的声音平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疲惫与无奈，清晰地传入铁柱耳中：

“这位大哥，请起吧。我们并非什么上仙，也只是遭了难，偶然流落至此地的逃难之人罢了。”

铁柱猛地抬起头，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看了看林玄那虽然恢复了些许气色，但依旧难掩憔悴的脸庞，又看了看他身后洞穴中隐约可见的、同样不似传说中仙风道骨模样的苏晚晴和黄伯，眼中的敬畏稍减，但疑惑却更深了。

“逃……逃难的？”铁柱结结巴巴地重复着，似乎无法理解，能在这等绝地创造出这片“神迹”般绿色的人，怎么会是逃难者？“可……可这……这草……这花……”

他指着那片吸魔草和净心莲，眼神中依旧充满了敬畏与渴望。

林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明了。他尽量用对方能理解的方式解释道：“这些只是我们勉强培育出来，用以在此地苟延残喘的一点手段而已，并非什么仙家法术。你看我们样子，像是能呼风唤雨、拯救他人的上仙吗？”

铁柱仔细打量着林玄，又回想之前远远看到他们小心翼翼种植、调息的样子，心中的疑虑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病相怜的触动。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憨厚的脸上露出了羞愧和一丝希望混杂的复杂表情。

“原……原来也是苦命人……”铁柱喃喃道，随即又急切地问，“那……那你们能弄出这……这能赶走魔气的东西，是不是……是不是有办法治这魔气入体的毛病？”

他指着自己脸上和脖颈处那暗红色的痛苦纹路，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希冀之光。这不仅是他一个人的问题，更是他们所有幸存者最大的痛苦和恐惧。

林玄看着铁柱那充满渴望的眼神，又瞥了一眼远处岩石后那些同样翘首以盼的遗民，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真正的接触开始了，而他们手中这微弱的力量，或许真的能成为连接彼此，在这绝境中抱团求生的纽带。

“办法……或许有一些，但很难，也很慢。”林玄没有把话说满，但也没有完全拒绝，“你们……先过来吧，离近些说话，这里魔气淡些。”

他朝着铁柱，以及远处那些依旧躲藏的遗民，招了招手。

第一次正式的接触，在这片绝望的裂谷中，由一方鼓起勇气的试探和另一方坦诚相待的回应，悄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