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命玄神 第169章 代领之辱

颁奖长老清虚真人被“玉容膏”与“限定雪魄花”勾走，率领着一众女修浩浩荡荡直奔玄记的荒诞景象，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青云宗大比最后那点摇摇欲坠的体面。

演武场上空，仿佛还残留着那群女修离去时带起的香风和叽喳余音，与擂台的冰冷死寂形成了惨烈到令人窒息的对比。风卷过，扬起几缕尘埃，掠过那尊沉默的石甲猬冰雕，发出呜咽般的轻响。

擂台之上，叶辰孤身而立。

拄着流云剑的手，因为极致的愤怒和虚弱而在剧烈颤抖，指节攥得惨白，几乎要嵌入剑柄之中。另一只手死死捂住胸口，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针扎般的剧痛和翻腾的血气。鬓角的灰白愈发明显，散乱的发丝黏在额角与脸颊的血污上，狰狞如败犬。

他低着头，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脚下冰冷的擂台地面，不敢抬起。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台下那尚未完全散去的人群中投来的目光——不再是敬畏，不再是羡慕，而是毫不掩饰的怜悯、嘲讽、鄙夷，甚至还有一丝…快意？

那些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背上，烫在他的神魂上！比任何剑伤都要痛苦千倍万倍！

赢了？

他是冠军？

青云宗外门大比首名？

天命所归？

哈哈…何其可笑！何其讽刺！

颁奖长老跑了，被对手的区区胭脂水粉勾跑了！观众散了，心早就飞到了对面那座该死的秃鹫坡！留下的，只有这无尽的羞辱和这座冰冷的擂台！

阴鸷执事在主看台上，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墨来。眼前的烂摊子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清虚那个老废物！还有那群不知所谓的花痴！还有…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擂台上那狼狈不堪的叶辰，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不满与厌弃！堂堂天命之子，竟被逼到动用禁术、惨胜如败的地步，最后还弄得如此难堪！简直是一块糊不上墙的烂泥！

但这颁奖仪式，还必须进行下去！哪怕只剩下形式，也必须完成！否则，青云宗就真的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掐死叶辰和清虚的冲动，对身旁一名心腹执事使了个眼色，嘴唇微动，传音入密。

那名执法堂执事心领神会，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快步走下看台，来到了擂台边。

他并没有登上擂台，只是站在台下，仰头看着上面那形容狼狈的“冠军”，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淡漠，仿佛在看一件碍眼的物品。

只见这名执事从腰间一个毫不起眼的储物袋里，随手掏出了一个灰扑扑的、用料粗糙的布袋——那模样，就像是坊市里最底层杂役用来装废弃丹渣的袋子！与他身后那还端着精美青玉奖盘（方才清虚真人塞给弟子那个）的执法弟子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

执事掂量了一下那灰布袋，甚至懒得用双手，就这么随意地、如同丢垃圾一般，朝着擂台上的叶辰抛了过去！

“叶师侄，” 他的声音干巴巴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甚至懒得用敬称，“恭喜夺冠。这是你的奖励，收好。”

那灰布袋在空中划出一道毫无尊重的弧线，袋口甚至没有系紧，可以看见里面胡乱塞着的几瓶最普通的疗伤和回气丹药，瓶身粗糙，灵光黯淡——这分明是将原本庆典仪式上那些琳琅满目、价值不菲的奖赐，临时替换成了宗门库房里最常见、最廉价的大路货！甚至连样子都懒得做了！

啪嗒。

灰布袋轻飘飘地落在叶辰脚前的擂台地面上，甚至扬起了一小股灰尘。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台下尚未离去的零星观众，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极具侮辱性的一幕！冠军奖励，就用这么一个破袋子装着？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扔过去？！

这已经不是轻视，这是**裸的羞辱！是对叶辰，更是对“冠军”这个名号本身的极致践踏！

叶辰的身体猛地一僵！捂在胸口的手骤然收紧，指甲几乎要抠进肉里！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赤红欲滴的双眸，死死盯住台下那名面无表情的执事，又缓缓移向脚边那个沾着灰尘的、丑陋的灰布袋。最后，他的目光越过执事，死死钉在主看台上那道冰冷的阴影——阴鸷执事的方向！

他看到了对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厌弃、不耐，以及一种“赶紧拿上东西滚蛋别再丢人现眼”的驱赶意味！

轰——！！！

所有的压抑、所有的屈辱、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被这最后一记轻蔑到极致的侮辱，彻底点燃！引爆！

一股腥甜无法抑制地冲上喉咙！

“噗——！”

一大口粘稠的、带着丝丝黑气的鲜血，猛地从叶辰口中狂喷而出，如同血雨般洒落在冰冷的擂台地面上，也溅在了那个灰扑扑的布袋上！

他的身体剧烈摇晃，眼前阵阵发黑，全靠流云剑死死支撑才没有倒下。

奇耻大辱！

滔天之辱！

宗门…宗门竟如此待他？！

他为了宗门颜面，拼死一战，动用禁术，燃烧精血，换来的…就是这当众如同施舍乞丐般的待遇？！就是这袋连外门弟子都看不上的垃圾丹药？！

那天命之子的荣耀呢？那宗门未来的希望呢？全都是狗屁！全他妈是狗屁！

头顶，那熔金的“天命之子”字幕，最后几点挣扎的金光，在这一口心血喷出后，彻底被汹涌如潮的粘稠黑气吞噬、覆盖！四个大字变得漆黑如墨，扭曲蠕动，散发出浓郁到极致的怨毒与不祥！再无半分堂皇之气！

“嗬…嗬…” 叶辰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哑喘息，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已渗出血丝。他用一种充满了无尽恨意和疯狂的眼神，最后扫了一眼台下冷漠的执事，看了一眼主看台的阴影，然后猛地弯腰——

不是去捡那袋“奖励”，而是用那只沾满自己鲜血和污泥的手，一把将那灰布袋抓在手中，攥得死死的，仿佛要将其捏碎！

然后，他不再看任何人，拄着剑，一步一踉跄，如同负伤的野兽，拖着沉重而绝望的步伐，在一片死寂和无数道复杂的目光中，艰难地、孤寂地走下了擂台，走向那条通往青云峰深处、此刻却仿佛通往无尽黑暗的路径。

背影萧索，却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黑色火焰。

那执法执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离去，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任务，转身返回看台复命。

台下，零星几个观众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这场一波三折、荒唐透顶、最终以极致羞辱收场的大比，终于…彻底落幕。

秃鹫坡顶，凉棚下。

林玄收回了望向那片落幕凄凉景象的目光，眼中无波无澜。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冰冷：

“奖…”

“…领完了。”

“这宗门…”

“…给的‘前程’…”

“…还真是…”

“…又黑又沉。”

苏晚晴默默地看着叶辰那消失在远处的、仿佛承载着万钧重压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是怜悯，还是唏嘘。

墙角，黄伯咕咚灌了一大口酒，浑浊的老眼瞥了一眼青云宗方向，打了个酒嗝，含糊嘟囔：

“…压垮骆驼的…”

“…最后一根…”

“…不是稻草…”

“…是自个儿…”

“…递过去的…”

“…磨盘…”

酒气弥漫，带着看透世情的凉薄。

代领之辱，心魔深种。

裂痕，已无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