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落无声 第176章 监管风暴与二次失业

星耀科技的办公室里还飘着咖啡香，走廊上刚贴的 “短信算命业务上线倒计时” 海报还没干透，玻璃门突然被推开 —— 三个穿制服的人举着 “工商局检查证” 走进来，为首的人声音洪亮：“请负责人出来，我们接到举报，核查贵司短信增值服务的收费合规性。”

办公室瞬间静下来，敲代码的手都停了，20 多岁的年轻同事们互相使眼色，没人敢说话。产品经理小王刚端着咖啡进来，看见这阵仗，杯子 “哐当” 掉在地上，咖啡洒了一地。老板从办公室跑出来，脸上堆着笑：“各位领导，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的收费都是合规的……”

“有没有误会，查了就知道。” 穿制服的人没给好脸色，径直走向开发部，“把你们‘短信闯关游戏’‘短信算命’的后台数据调出来，特别是用户扣费记录和协议条款。”

建军坐在工位上，手指下意识地攥紧鼠标。他想起上周小王让他加 “免费试用自动包月” 的代码时，自己偷偷加了段 “扣费前短信提醒”—— 用户点击试用后，会收到一条 “24 小时后将自动扣费 10 元” 的提醒，虽然没完全阻止违规，但至少能减少用户投诉。可现在看来，这点 “小心思” 在合规核查面前，根本不够。

数据调出来时，屏幕上的 “自动扣费记录” 密密麻麻，仅上周就有 3000 多条，其中 2800 条没有用户主动确认的记录。穿制服的人指着数据：“这就是你们说的合规？用户没确认就扣费，违反了《电信服务规范》！”

老板的脸瞬间白了，拉着建军小声说：“李工，你不是加了提醒代码吗？怎么还有这么多？”

“提醒只是通知，没阻止自动扣费。” 建军压低声音，“小王说行业都这么干，不让我改彻底……”

没等他说完，穿制服的人已经拿出 “停业整改通知书”，拍在老板桌上：“即日起停业整顿，3 日内提交整改报告，同时接受用户退费申请。另外，根据员工举报，你们存在‘变相裁员不补偿’的情况，我们会一并核查。”

当天下午，老板就在会议室开了 “裁员大会”，投影仪上的 “裁员名单” 里，开发部所有人的名字都在列。“公司现在这情况，大家也看到了。” 老板的声音发虚，“补偿金按 1 个月工资算，今天就能领，以后…… 大家各奔前程吧。”

建军拿着装着 6000 元现金的信封，走出星耀科技的大门。秋风卷着落叶吹在脸上，有点凉，他摸出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条短信：“您订阅的‘短信算命’服务已取消，退费将在 3 个工作日内到账。” 看着这条短信，他突然觉得很讽刺 —— 自己好不容易抓住的 “救命稻草”，连三个月都没撑到，就断了。

40 岁，第二次失业。比上次南方电子破产更让他绝望 —— 上次至少还有五年技术积累做底气，这次做的是 “风口上的违规业务”，连简历都没法好好写。

回到南山村的出租屋时，秀兰正在厨房煮面条，听见开门声，赶紧迎出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是不是项目提前做完了？”

建军没说话，把装着补偿金的信封放在桌上。秀兰拿起信封，捏了捏厚度，脸色慢慢变了：“公司…… 又出事了？”

“嗯，被查了，裁员。” 建军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补偿金只有 1 个月，6000 块。”

厨房里的面条 “咕嘟” 响着，秀兰没再追问，转身关了火，把面条盛出来，还卧了个荷包蛋，放在建军面前：“先吃饭，饿坏了身子更不行。这段时间，我这边的业务工作很好，已经攒了一万多了，你别着急找工作，慢慢想。”

“爸爸，你怎么了？” 李梦从房间里跑出来，手里拿着张画，上面画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旁边写着 “爸爸别难过”，“老师说，难过的时候吃草莓就好了，我把我的草莓留给你吃。”

建军抱起女儿，感受着她小小的身体贴在自己怀里，心里的绝望慢慢被暖化了。“爸爸没事，” 他声音沙哑，“就是以后要换个工作了。”

夜里，李梦睡熟后，秀兰坐在建军旁边，手里拿着张宣传单：“这是咱们小区门口‘达内培训班’的，我昨天打听了，教 web 开发，学完包推荐工作，学费 8000 块。张姐说她侄子去年学完，现在在互联网公司上班，月薪 8000 呢。”

建军拿起宣传单，上面印着 “Java web 全栈开发，2004 年最热门技术”，心里一动 —— 第一次失业是被迫离开熟悉的硬件行业，第二次失业，或许可以主动转型。他想起在星耀科技做短信游戏时，用硬件 “信号过滤” 思维解决用户匹配问题，或许自己的 “老技术经验”，在互联网行业也能有用。

“我怕我学不会，” 他犹豫着，“都 40 岁了，脑子没年轻人转得快。”

“你怎么会学不会？” 秀兰拍了拍他的手，“你以前在夜大学 Java，那么难都学会了，这个肯定也行。再说，你做事稳，年轻人比不了 —— 你忘了你做芯片时，为了优化一个参数，熬了多少个通宵？”

秀兰的话像一盏灯，照亮了他心里的迷茫。他想起十年前在深圳大学成教学院的夜大教室，对着《Java 程序设计》啃代码的日子；想起做北斗二代模块时，为了降低故障率，反复测试的夜晚 —— 自己从来不是怕难的人，只是被 “中年失业” 的焦虑吓住了。

第二天早上，建军拿着宣传单去了培训班。接待的老师听说他有 Java 基础和硬件开发经验，笑着说：“李哥，您这优势大啊！互联网开发需要‘稳’，您做硬件的，对‘系统容错’‘数据安全’的理解，比刚毕业的大学生深多了，学起来肯定快。”

从培训班出来，他路过报亭，买了份《深圳特区报》。头版头条印着 “Sp 行业大洗牌，超 30% 企业倒闭，互联网成转型新方向”，旁边的小版块写着 “2004 年深圳互联网企业招聘量同比涨 40%，Java、web 开发人才缺口达 1.2 万”。

阳光照在报纸上，字里行间的 “机会” 像在向他招手。建军摸出手机，给前同事小赵发了条短信 —— 小赵去年跳槽去了互联网公司，现在做后端开发。没过多久，小赵回短信：“李哥，来互联网行业吧！您的硬件经验是宝藏，咱们可以一起做‘物联网’相关的，以后说不定还能把您的‘轻量化芯片’用起来！”

看着短信，建军的脚步突然轻快起来。第二次失业虽然难，但这次，他不再是 “被迫谋生”，而是 “主动选择”。他想起家里秀兰的支持、李梦的懂事，想起自己十年技术生涯里的 “不服输”，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学好 web 开发，在互联网行业站稳脚跟，不仅要养家，还要把 “中国芯” 的梦，以新的方式继续下去。

回到家时，秀兰正在给李梦梳头，看见他回来，笑着问：“怎么样？培训班还满意吗？”

“满意，下周一就能上课。” 建军走过去，帮秀兰把李梦的辫子扎好，“以后可能要辛苦你多照顾家，等我学出来，咱们的日子肯定会好起来。”

李梦转过身，抱着建军的腿：“爸爸，等你学会了，能不能做个‘定位小火车’的游戏？我想在手机上玩！”

“能，肯定能！” 建军蹲下来，摸了摸女儿的头，眼里的迷茫全没了，只剩下坚定。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客厅的地板上，像铺了一条通往未来的路 —— 虽然这条路刚起步，还有很多未知，但他知道，只要不放弃，只要家里的温暖还在，就一定能走通。

那天晚上，建军把 “轻量化芯片” 的图纸从抽屉里找出来，放在电脑旁。图纸上的芯片尺寸、参数，他还记得清清楚楚。他打开 Java 开发工具，试着写了一段简单的 “用户定位” 代码 —— 把硬件 “定位精度” 的逻辑，融入互联网 “用户位置匹配” 里，代码运行成功的那一刻，他突然笑了：原来自己的 “老技术”，从来都不是 “过期的包袱”，而是能在新行业里发光的 “宝藏”。

二次失业的寒冬，在家庭的温暖和转型的决心面前，慢慢透出了春天的气息。建军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学新技术的过程肯定会很难，但他不怕 ——40 岁不是 “终点”，而是 “新起点”，只要心里的梦还在，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就总有翻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