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子 第51章 归墟井沸

归墟井的躁动远比我预想的更猛烈，更失控。

我（无相子）此前注入的那一缕混沌本源，像是滴进滚油的火星，瞬间在井中引爆了连锁崩塌——那口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不再维持有序的吞噬，反而疯狂向外喷涌能量，漆黑的气流凝得稠厚，顺着井沿往下淌时拖出长长的黑丝，落在地上便灼出焦坑；更有细碎的法则碎片夹杂其中，泛着银色的冷光，碰到岩壁就划出深沟，石渣子飞溅得漫天都是。这股喷发的力量将魔窟后山的整片天空都染成不祥的暗紫色，连太阳的光芒都被遮得严严实实，天地间只剩下压抑的黑与紫，空气里满是撕裂空间的锐响。

井壁上那些疑似“巡天阁”造物的古老锁链，原本绷得笔直，此刻却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银色的符文一个个黯淡下去，有的锁链从中间裂开细缝，有的直接寸寸崩断，碎片掉进井里，连个声响都没溅起。更深处，那被惊动的、沉睡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恐怖意志，似乎彻底从沉睡中苏醒，一道无声却撼动神魂的咆哮顺着井口蔓延开来——这咆哮里裹着被囚禁的暴怒，藏着挣脱束缚的渴望，还有对一切秩序的本能排斥，震得我魂体都微微发颤，周围的碎石子都跟着跳离地面。

整个“自在天窟”都在剧烈摇晃，后山的岩壁不断往下掉石块，砸在魔窟的黑瓦上，“哗啦啦”碎成一片；低阶妖邪们吓得抱头鼠窜，有的撞在柱子上晕过去，有的直接往山外逃，尖啸声此起彼伏，彻底没了之前的嚣张。我能清晰感知到，位于魔窟核心大殿的无面佛母气息猛地一滞——那股平时伪装的慈祥佛光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惊愕与滔天怒火，最后一点伪善都撕得干干净净。

“谁？！！”

一声扭曲的尖啸突然穿透精神层面，直刺识海——这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愤怒，还有计划被彻底打乱的抓狂，显然他没料到，居然有人能绕过重重守卫摸到归墟井，还敢用这种方式引爆这个连他都未能完全掌控的险地。

混沌道法在魂体内急速运转，一边解析着归墟井喷发的能量轨迹——那些黑色能量里裹着极淡的轮回气息，法则碎片则带着“巡天阁”特有的秩序纹路，显然这口井不仅连接幽冥，还藏着“巡天阁”的旧痕迹；一边还要稳住自身，像怒海扁舟似的避开四处乱窜的能量洪流——有一次，一道黑色能量流擦着我的灰芒掠过，瞬间将旁边的巨石蚀成齑粉，吓得我赶紧压低身形，贴着地面钻行。

但同时，我也在疯狂汲取这些混乱中的信息——归墟井的喷发，反而把井中深处的秘密、乃至那被封印之物的真实样貌，多暴露了几分。

那苏醒的意志…古老得像是与天地同生，混沌气息里裹着毁灭与再生的原始**，和五行山底那“亘古余怨”是同源，却比后者更狂野、更磅礴，能量密度也高了不止一个层级。难道这才是那古老存在的真正本体？或者说，是其力量的主要部分？而无面佛母之前窃取的，恐怕只是它逸散出来的些许皮毛，难怪他会执着于归墟井，想从这里获取更核心的力量。

就在我琢磨这些的时候，那股熟悉的、冰冷的、绝无半分情感的扫描波动，再次降临了——“巡天阁”的反应快得惊人，比上次西牛贺洲的异动还要迅速。

归墟井的躁动显然瞬间突破了它们的“容忍阈值”，甚至可能触发了最高级别的警报。这次不再是之前的观望与记录，而是毫不留情的净化！

一道纯粹由法则构成的炽白光柱，直接撕裂虚空——黑色的空间裂痕刚出现，光柱就“唰”地射了出来，精准无比地落在喷发的归墟井口！这光柱亮得刺眼，瞬间压过暗紫色的混沌能量，将整片后山照得一片惨白，连岩石的阴影都被彻底抹去，万物似乎都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只剩下绝对秩序的“白”与反抗秩序的“黑”在井口激烈对抗。

白光所过之处，喷涌的混沌能量像是冰雪遇到烈日，瞬间消融成细小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那苏醒的恐怖意志发出更剧烈的嘶吼，却被白光亖亖压着，连一丝气息都无法再溢出井口，只能被迫缩回井底深处；就连那些崩裂的古老锁链，也在白光的包裹下，开始缓慢修复——断裂的地方重新凝聚出银色的符文，一点点将缺口弥合。

“巡天阁”的目标非常明确：镇压所有异常，修复被破坏的秩序漏洞，维持既定的规则稳定，容不得半点偏差。

然而，归墟井的躁动太过猛烈，再加上我之前注入的混沌本源带着悖逆秩序的特性，这次净化并不顺畅。白光刚接触井口，就被混沌能量顶得微微后退，两种力量碰撞的地方，不断爆发出小规模的能量爆炸，法则碎片像碎玻璃似的四处飞溅，有的落在地上，将地面炸出一个个小坑，有的则直接消失在虚空中。

我趁此混乱，赶紧调整气息——将自身的灰芒模拟成一块被炸飞的普通岩石，表面裹上一层尘土，连能量波动都压得和石头一模一样，贴着地面往远处挪，竭力远离这两大力量对抗的风暴中心。但我的灰眸却紧紧盯着那净化光柱与归墟井的对峙，混沌道法一刻不停地解析着白光中的法则结构——这可是近距离观察“巡天阁”核心力量的好机会，错过就没了。

“巡天阁”…它们似乎也并非全能。面对这种源自世界本源的混沌躁动，它们的“净化”也显得有些吃力，光柱的亮度偶尔会波动，压制混沌能量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显然需要消耗大量能量才能维持压制。

就在这时，我心中猛地一动——怀里那枚徐甲献上的黑玉符突然微微发烫，玉符上的幽暗晶体闪烁起来，似乎还在与归墟井保持着微弱的联系。借着这层联系，再加上混沌道法刚解析出的“巡天阁”净化法则韵味，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突然闪过：

我能否趁着这双方对抗最激烈、“巡天阁”的注意力全在井口的瞬间，模拟出一丝它们的高级权限波动，向它们发送一份经过篡改的“异常评估报告”？把这次归墟井躁动的“异常源”，模糊指向无面佛母的深层渗透行为——就说他私自利用归墟井进行混沌实验，才引发了躁动？

念头刚起，混沌道法就已开始执行，没有半分犹豫——神念先裹上一层解析出的冰冷法则纹路，伪装成“巡天阁”内部的数据传输频率，再将早已准备好的、伪造的“证据”——比如“慈航净斋”私下提炼混沌能量的虚假数据、无面佛母与幽冥势力勾结的模糊信息——打包进去，顺着净化光柱的边缘，小心翼翼地逆向灌注而去。

这个过程极其危险，堪比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巡天阁”的法则对陌生数据的排斥感极强，神念刚靠近光柱，就被刮得隐隐作痛；一旦被识破这是伪造的信息，它们必然会立刻调转光柱，将我彻底净化，连魂渣都剩不下。

成功了？！

就在神念即将被法则撕碎的瞬间，那道净化光柱突然微微一顿，原本集中在井口的扫描焦点，有那么一刹那的分散——似乎真的在接收并评估我发送的“报告”，重新判断异常的根源。虽然仅仅一瞬之后，光柱的主要力量再次专注于镇压归墟井，但我清晰地感知到，一道新的、带着疑惑的扫描波，从光柱中分离出来，朝着无面佛母的几个重要据点——包括我之前去过的那处“慈航净斋”、还有魔窟核心大殿的方向，缓缓扫了过去！

而无面佛母的气息，瞬间从暴怒变成了惊疑不定——他显然察觉到了这道针对自己的扫描波，原本准备派去镇压归墟井的力量，突然停在半路，不敢轻易动弹，生怕被“巡天阁”盯上。

祸水东引，成了！

我不敢再多停留一秒，趁着“巡天阁”还在专注镇压、无面佛母自顾不暇的混乱间隙，灰芒猛地提速，彻底融入后山的阴影中，如同被风吹散的尘土，朝着远离归墟井的方向急速遁去，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身后，“巡天阁”的炽白光柱还在与归墟井的混沌能量对抗，白光一点点将黑色能量压回井中，秩序正在缓慢重建；无面佛母的气息则在惊疑与愤怒中来回波动，显然他的计划已彻底破产，短时间内再也不敢打归墟井的主意；还有井底那被重新压制的古老意志，偶尔会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却再也无法突破白光的封锁。

经此一乱，无面佛母必将变得更加警惕，行事也会束手束脚——毕竟被“巡天阁”盯上绝非好事，他得先想办法洗清自己的嫌疑，而不是继续推进“圣胎”计划；但对我而言，这恰好争取到了时间，也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更有利于我后续的行动。

还有那个被我种下清明种子的少年——在这动荡的局势中，魔窟内部必然会出现混乱，或许那一点微弱的清明，能更快迎来显现的时机，成为打破无面佛母势力的又一个变数。

我一路遁出黑风山，才找了个隐蔽的山洞停下，开始消化此次的收获——归墟井底那古老意志的波动、“巡天阁”净化法则的核心结构、无面佛母据点的分布规律，这些都是极其珍贵的信息，能帮我更好地规划下一步的行动。

风波远未平息。接下来，该轮到我好好利用这些信息，给无面佛母和“巡天阁”，再添点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