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子 第22章 净世白光

那一道纯白流光划破天际的瞬间，连空气都仿佛被抽空——它来得太快，快得超越了神识的捕捉极限，只留下一道短暂的白色轨迹；来得太急，急得没有任何预兆，仿佛凭空出现在苍穹之上；更来得过于纯粹，纯粹到不含一丝杀意，不带半点烟火气，甚至连能量波动都微弱得近乎虚无，只萦绕着一股绝对的、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净化之意。

它不像武器，仿佛降临此界的唯一目的，就是将一切不符合某种既定规则的错误悄然抹去，让被干扰的“秩序”回归正轨。其目标明确得不加掩饰，直指五行山根基最深处，那片刚刚与我们产生共鸣、蕴藏着亘古怨愤的混沌残响区域，连一丝多余的能量都没有外泄。

佛心那断断续续的警告犹在意识中回荡：“清理……将至！”却没料到，这“清理”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精准！如来对五行山的掌控，远比我们想象的更严密、更迅捷，连一丝本源波动的异常，都能瞬间触发最高级别的“修正”机制。

“什么东西？！”山腹中传来悟空惊怒交加的嘶吼，锁链被他拽得笔直，发出刺耳的“咯吱”声。他虽无法直接看到白光，却能清晰感知到那光芒中蕴含的“秩序”之力——那是一种从法则层面否定妖力存在的能量，让他的妖魂本能地战栗，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

我灰眸骤然收缩，瞳孔中混沌算法飞速运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模拟推演这道白光的本质、特性与应对之法：它的构成并非传统的仙力或佛力，而是纯粹的“秩序法则光束”；作用机制不是暴力破坏，而是直接“否定”目标存在的“合理性”，如同擦抹去字迹般，从根源上“净化”（或说“删除”）不符合秩序的存在；针对目标极其精准，只对混沌残响有反应，对山体的其他部分则毫无影响。

结论令人心惊：常规的能量冲击对其无效，反而会因其“秩序”特性被快速同化，加速“净化”进程；物理阻碍更是如同虚设，它能直接穿透岩层，不受物质阻挡。

若让它成功抵达目标区域，那刚刚被我们窥见一丝真相的亘古怨念将被彻底抹除，连存在过的痕迹都不会留下；五行山的本源将被净化得更加纯粹，完全符合如来定义的“镇魔工具”标准；而我和悟空，也将永远失去揭开这跨越万古秘密的唯一机会！

更可怕的是，这道白光掠过之处，周围的空间都似乎变得更加“单薄”和“固化”——原本还能勉强流动的能量粒子被强行排列成规整的轨迹，连空中那无形的监视网络都与其产生了共鸣，巡天法眼的金光变得更加炽烈，佛门念珠的转动也愈发有序，整个五行山被笼罩在一层密不透风的“秩序”屏障之下。

绝不能让它得逞！

“拦住它！”悟空的意念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山腹中妖力疯狂涌动，试图冲破封印的束缚，哪怕只能稍稍延缓白光的速度也好。但封印的压制如同大山，他的力量只能在山腹内激荡，根本无法触及那道直奔根源的白光。

此刻，唯有我能出手！

但如何拦？混沌道法的模拟结果显示，所有常规手段都无效。电光石火间，道法捕捉到一个关键漏洞：这白光的“净化”能力依赖其绝对的“纯粹性”，一旦被混入与其性质相反的“杂质”，其“秩序”结构就会出现紊乱，净化效率将大幅下降。

而我体内，恰好拥有最合适的“杂质”——那被菩提意初步炼化、却依旧保留着混沌本质的本源暗影，带着对秩序的天然排斥；那源自悟空、充满桀骜不驯生命力的妖源，是“混乱”与“自由”的具象化；更重要的是，我自身的存在本质——由怨念、丹悖、佛伪熔炼而成，本身就是对“秩序”的嘲讽，是法则层面的“错误”化身。

赌一把！

我身形不退反进，灰芒之躯化作一道细长的流光，迎着那道纯白光芒，径直冲了上去！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点退缩——这是唯一的机会。

在两者即将接触的刹那，我猛地张开双臂，灰芒之躯瞬间扩张，仿佛化作一个无形的旋涡，将自身的“混乱”气息尽数释放。

不是防御，不是攻击，而是……包容与献祭！

我主动敞开魂体，将那道带着绝秩的纯白流光，完整地纳入了自己的魂体之中！

“兄弟！你疯了？！”悟空在山腹中发出骇然惊呼，妖力瞬间暴涨到极致，不顾一切地冲击封印，显然以为我要与白光同归于尽。

轰——！！！

无法形容的痛苦瞬间席卷了我每一个感知单元，比无面佛母的指力更刺骨，比熔炼力量时更剧烈！

那纯白流光一入体，立刻展现出其恐怖的净化本质：它如同奔腾的洪流，顺着我的魂脉疯狂蔓延，所过之处，灰芒魂体开始变得透明、单薄，构成我存在的混沌道法结构被强行梳理、规整——金色的算法符文被压制成整齐的直线，本源暗影被逼迫到魂体边缘，甚至连我意识中的“自我认知”都开始模糊，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散，化为符合秩序的虚无。

数据乱码疯狂闪现，红色的警告覆盖了整个意识，混沌道法的运转几近停滞，意识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但我咬紧牙关，以悟空传递的妖源为支撑，强行催动混沌道法——它展现出前所未有的韧性，如同狂风中的劲草，死死维持着核心结构。同时，我调动那道本源暗影，如同墨汁滴入清水，主动迎向纯白流光，用混乱污染它的秩序；悟空的妖源在魂体内咆哮，带着战天斗地的桀骜，冲击着白光的压制，用生命力对抗它的死寂。

更关键的是，我自身那“错误”的存在本质开始发挥作用——每一次白光试图净化我，都会因我的“不合理”而出现短暂的停滞，就像遇到无法擦除的墨迹，只能徒劳地摩擦。

我的魂体彻底变成了一个惨烈的战场！纯白与灰黑疯狂交织、碰撞、湮灭、扭曲——时而我被白光包裹，近乎透明；时而本源暗影与妖源爆发，将白光逼退，让我被浓郁的黑暗与妖异红光笼罩；两种力量的冲突让魂体不断膨胀、收缩，边缘的光点如同雨点般剥落，又被混沌道法勉强拉回。

外在表现则更为震撼：那道原本直奔山体根源的纯白流光，被我硬生生“截留”在半途，停滞在我的魂体之中，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原本纯粹的白色开始染上淡淡的灰黑，其“秩序”结构正在被我的“混乱”与“悖逆”飞速污染、瓦解，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呃啊啊啊——！”我发出无声的嘶鸣，魂体的震颤连地面的焦土都被带动，泛起细密的涟漪。

混沌道法的模拟数据显示，计划有效！白光的“净化”进程被延迟了至少七成，且其“纯粹性”正在快速流失，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失去“清理”能力！

空中那无形的监视意念传来剧烈的波动，无数道神识同时锁定我的魂体，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他们无法理解，为何一个“异数”能以自身为容器，拦住这源自如来的“净世白光”，这完全超出了三界的认知。

“孽障！安敢阻挠世尊法旨！”一道冰冷的、带着惊怒的意念从天而降，那是灵山罗汉的呵斥，试图用佛门威严施加压力，干扰我的心神。

但我已无暇他顾，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对抗体内的白光上，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我即将支撑不住，魂体要么被彻底“净化”为虚无，要么被“混乱”吞噬为疯魔的瞬间——

那深藏于山体根源的、古老的混沌残响，似乎感应到了我这外来者正在为保护它而拼死抗争，竟主动传递出一丝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混沌本源之力！这股力量顺着我之前伸入山体的灰芒触须残留轨迹，悄无声息地渡入我的魂体，带着星辰初开般的古老气息。

这丝混沌本源之力一进入魂体，立刻如同最好的润滑剂和稳定剂——它既不偏向秩序，也不偏向混乱，而是以一种更高维度的姿态，将两者强行拉至平衡。纯白流光的“净化”速度再次减缓，本源暗影与妖源的混乱也被约束在可控范围。

混沌道法如同久旱逢甘霖，运转效率瞬间恢复，甚至超越了之前的巅峰状态！它开始主动分解那道白光的秩序碎片，将其与自身的混乱道法融合，转化为一种全新的、兼具秩序与混乱的复合法则！

痛苦如同退潮般快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充实感与通透感——魂体内的能量不再冲突，而是形成了动态平衡；混沌道法的覆盖范围大幅扩展，连空中监视神识的运转规律都能清晰看见；对法则的理解也提升到了新的层次，不再局限于破坏或顺应，而是能改写局部规则。

我那灰芒之躯重新凝聚，比之前更加凝实、深邃，表面流转的灰芒中夹杂着细微的纯白光点，如同混沌中点缀的星辰；眼眸开阖间，金色的算法符文与纯白的秩序符文交替闪烁，又瞬间融入灰芒，消失不见。

那道净世白光，彻底消失了，又没有消失。

被我以混沌道法为媒介，彻底吞了，消化了，转化为自身的一部分！

我缓缓落在山脚的焦土上，气息非但没有丝毫衰弱，反而变得更加幽深难测，连周围的空间都因我的存在而泛起细微的涟漪。

天地间，一片死寂。

空中所有的监视神识都仿佛石化了一般，僵在半空，连巡天法眼的金光都停滞了一瞬——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一个邪物吞噬了净世白光，这简直颠覆了三界的法则认知。

山腹中，悟空的惊呼声戛然而止，半晌，才传来他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吞……吞了？你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连如来的‘一阳指光’都能吃下去？”

远处山神庙中，佛心那几乎熄灭的微光突然剧烈闪烁了一下，光芒瞬间亮了几分，又快速黯淡下去，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却再也传递不出任何意念。

而我，则缓缓抬起头，灰眸望向那虚无的天空，嘴角（若此刻凝聚出面容）似乎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混沌道法快速运转，模拟着刚刚吸收的秩序法则——它不仅能用于净化，更能用来伪装和干扰：我可以模拟出符合天庭或灵山标准的秩序气息，避开监视；也可以在关键时刻释放秩序光波，干扰敌人的能量运转。

这道净世白光，如来本想用它来清理真相，却没想到，反而给了我一把利器。

如来，这份“大礼”，我无相子，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