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长或短的小短篇儿 第5章 小白草男主被虐（五）

景和站在衣帽间里，盯着镜子中陌生的自己。定制西装完美贴合他的身形，腕表是长卿上周送的生日礼物，表盘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银光。他深吸一口气，调整领结的角度——这是第三次尝试了，依然歪斜。

需要帮忙吗？长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倚在门框上，一袭墨绿色丝绒长裙勾勒出曼妙曲线，颈间的钻石项链在灯光下璀璨夺目。景和每次见到盛装的长卿，都会有一瞬间的窒息感。

我好像永远学不会打领结。景和苦笑着转身。

长卿走近，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脖颈。她动作娴熟，几下就整理好了领结：多练习就会了。她的呼吸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准备好了吗？今晚很重要。

景和点头。这是长明集团与日本三井商社的战略合作晚宴，半个商界的大佬都会出席。作为长卿公开的男友兼特别助理，他必须表现得体。

车停在君悦酒店门口，侍者恭敬地拉开车门。水晶吊灯的光芒倾泻而下，将大堂映照得如同白昼。景和跟在长卿身后，穿过衣香鬓影的人群，不断有陌生人向他们点头致意。

长小姐，这位就是您的男友？一位满头银发的日本企业家笑眯眯地问道，果然一表人才。

长卿微笑着为景和介绍：这位是三井商社的社长佐藤先生。

景和伸出手：您好，我是景和。他记得长卿的叮嘱，稍稍欠身以示尊重。

佐藤握住他的手，用日语说了句什么。景和茫然地看向长卿。

佐藤先生夸你很有精神。长卿翻译道，但景和注意到她嘴角微微绷紧。

接下来的晚宴上，景和像一只误入鹤群的麻雀。他听不懂那些夹杂着英文、日文的商业术语，不明白为什么某种红酒要用特定的杯子，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那些看似随意实则暗藏机锋的寒暄。长卿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宾客之间，偶尔向景和投来一瞥，眼神复杂。

尝尝这个，长卿递给他一小碟食物，蓝鳍金枪鱼大腹，空运来的。

景和小心地接过骨瓷碟子，学着别人的样子用筷子夹起那片粉红色的鱼肉。入口即化的口感让他惊讶，但随之而来的腥味又让他差点皱眉。他强迫自己咽下去，露出微笑：很好吃。

长卿盯着他的表情，突然轻笑：不喜欢就别勉强。她招手叫来侍者，给他一份牛排，全熟。

这个细节被不远处几位名媛看在眼里，景和听到她们压低的笑声。他的耳根烧了起来。

晚宴进行到一半，一位侍者匆匆走来，在长卿耳边低语几句。长卿的表情瞬间亮了起来：真的？她转向景和，晴天来了，我去接他，你在这等着。

景和还没来得及回应，长卿已经快步离开。他站在原地，手中的香槟杯凝结了一层水珠，冰凉湿滑，像他此刻的心情。

二十分钟后，长卿回来了，身边多了一个人。景和第一眼就认出了他——照片上那个苍白美丽的少年，只是现在更加成熟，也更加脆弱。晴天穿着米色高领毛衣，衬得脸色近乎透明，走路时微微跛行，右手拄着一根精致的手杖。

景和，这是晴天，我最好的朋友。长卿介绍道，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晴天，这是景和，我的...

男朋友，我知道。晴天微笑着伸出手，久仰大名。

他的手冰凉而纤细，仿佛一用力就会折断。近距离看，景和发现晴天的眼睛与自己确实相似，但更加深邃，像是藏着无数秘密。

晴天刚从瑞士疗养回来，长卿解释，手不自觉地扶住晴天的手臂，本来医生不建议他长途飞行，但他坚持要来参加今晚的晚宴。

怎么能错过你的重要时刻呢？晴天对长卿说，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

景和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旁观者。长卿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晴天身上，询问他的健康状况、旅途是否劳累、需要什么特殊安排...这些问题她从未问过景和，即使在他熬夜工作或妹妹手术时。

晚宴后半程，景和大多时间独自站在角落。长卿带着晴天四处寒暄，向每个人介绍这位多年挚友。景和注意到，每当晴天微微蹙眉，长卿就会立刻找来椅子或披肩；当晴天轻咳时，长卿的手会自然而然地抚上他的后背。

不合口味吗？一个声音打断了景和的思绪。冥岚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手里端着两杯威士忌。

景和摇头：只是不太饿。

冥岚递给他一杯酒：晴天和长卿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深。他啜饮一口，意味深长地补充，非常深。

景和盯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长卿说过。

是吗？冥岚挑眉，那她有没有说过，晴天为什么突然回国？

景和的手指收紧，玻璃杯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冥岚轻笑：放松点，杯子很贵。他凑近景和耳边，晴天需要肾移植，Rh-null血型，全世界不到50人有这种血型...真是巧合，不是吗？

说完，他拍了拍景和的肩，潇洒地走向人群中心。景和站在原地，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Rh-null...这不正是他和妹妹的血型吗？

晚宴结束后，长卿安排司机送晴天回酒店。他需要好好休息，她对景和解释，明天我还要带他去看专科医生。

回程的车里，景和终于忍不住问：晴天...生病了？

长卿的表情瞬间警惕起来：谁告诉你的？

他看起来...很虚弱。

长卿沉默了一会儿：旧疾复发，需要调养。她转移话题，对了，下周六是媛媛出院的日子吧？我让陈默去接你们。

景和想说不用，但长卿已经闭上眼睛假寐，明显不想继续谈话。

媛媛出院那天，阳光明媚。小姑娘在医院住了三个月，脸色终于红润起来。看到景和，她欢呼着扑进哥哥怀里：我可以回家了吗？

当然，景和揉揉她的头发，不过要先谢谢长卿姐姐，她帮了我们很多。

媛媛神秘地笑了：我准备了惊喜！

回到长卿为他们安排的公寓，景和惊讶地发现客厅被装饰得焕然一新。彩色气球、手绘海报，还有一个小小的蛋糕摆在茶几上。

这是...？

出院派对！媛媛兴奋地宣布，我给长卿姐姐发了消息，她说会准时来！她压低声音，哥，长卿姐姐以前是不是照顾过其他病人啊？上次查房的医生问我是不是晴天少爷的妹妹...

景和手中的钥匙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晚上七点，长卿如约而至。她给媛媛带了礼物——一套精装的《哈利波特》全集。

听说你喜欢魔法故事，长卿难得地温柔，希望你喜欢。

媛媛欢呼着接过礼物，迫不及待地拆开阅读。景和趁机将长卿拉到厨房：医生把媛媛和晴天搞混了？

长卿倒水的手顿了一下：医院档案系统有时会出错。

但晴天不是在三甲医院看的病吗？媛媛住的是私立——

景和，长卿放下水杯，声音冷了下来，你在暗示什么？

景和张了张嘴，最终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担心媛媛的病历会不会被弄错。

长卿的表情缓和下来：别担心，我会让人检查的。她看了眼手表，抱歉，我得早点走，晴天今晚要做检查。

景和勉强微笑：理解，你去吧。

长卿离开后，媛媛疑惑地问：长卿姐姐不吃蛋糕了吗？

她...有急事。景和切下一块蛋糕递给妹妹，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第二天上班，景和发现公司气氛异常紧张。陈默告诉他，美国分公司突然曝出财务问题，可能涉及早期的税务违规。

长总召集了紧急会议，陈默推了推眼镜，她点名要你参加。

会议室里，长卿正在大发雷霆。景和悄悄在后排坐下，听财务总监结结巴巴地解释情况。原来五年前公司在美国收购一家制药厂时，可能存在不当的资金操作。

现在美国SEc已经介入调查，法务总监脸色苍白，如果坐实，可能面临巨额罚款甚至刑事责任...

长卿的目光扫过全场，在看到景和时微微停顿：景和，你有什么想法？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这个年轻人。景和深吸一口气：我能看看原始文件吗？

接下来的三天，景和几乎住在了办公室。他通宵查阅五年前的所有相关文件，发现问题的确存在——当时负责收购的团队为了赶进度，确实走了一些。但景和也发现，这些操作大多发生在长卿正式接手公司前，理论上她不应该负全责。

第四天凌晨，景和终于在浩如烟海的资料中找到了关键证据——一份被刻意掩藏的董事会备忘录，证明当时的长卿曾明确反对过某些冒险的做法。他兴奋地拿着文件去找长卿，却在办公室门口听到了争吵声。

...你不能这样！是晴天的声音，比平时尖锐许多，那些药对我很重要！

我知道，长卿的声音充满疲惫，但现在的调查很敏感，如果现在动用公司资源帮你进口那些未批准的药物...

所以你宁愿看着我死？

晴天！别这样说...

景和悄悄后退几步，故意加重脚步声，然后敲门：长总，我找到了一些东西。

门猛地???开，长卿脸色阴沉地站在那里。晴天坐在沙发上，眼眶发红，看到景和时迅速擦去眼角的泪水。

什么事？长卿问。

景和递上文件：这是能证明您当时反对过那些操作的证据。

长卿快速浏览文件，表情逐渐缓和：很好...非常好。她难得地露出赞许的微笑，你帮了大忙。

晴天突然咳嗽起来，长卿立刻放下文件去照顾他。景和默默退出办公室，心里五味杂陈。

第二天，长卿召开新闻发布会，成功将公司从危机中解救出来。当天晚上，她罕见地邀请景和去她家共进晚餐——只有他们两个人。

长卿的公寓位于城市最高端的住宅区，装修极简却处处彰显品位。她亲自下厨做了牛排和沙拉，还开了一瓶昂贵的红酒。

敬我们的英雄，长卿举杯，眼中闪烁着景和许久未见的温柔，这次多亏了你。

景和与她碰杯：这是我应该做的。

酒过三巡，长卿的脸颊微微泛红。她突然问：景和，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需要为一个重要的人做出牺牲，你会怎么做？

景和放下刀叉：什么样的牺牲？

比如...健康，或者时间，或者前途。

景和想起媛媛生病时的绝望，想起长卿伸出援手的瞬间：如果那个人值得，我愿意。

长卿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绕过餐桌，俯身亲吻景和的嘴唇。这个吻带着红酒的醇香和一丝景和读不懂的急切。

我就知道没看错你，她轻声说，手指抚过他的脸颊，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那晚，景和留在了长卿的公寓。半夜醒来时，他发现长卿不在床上。他轻手轻脚地寻找，最终在书房发现了她。长卿背对着门，正在打电话。

...配型结果出来了吗？...太好了...不，先别告诉他...她的声音充满压抑的兴奋，...对，Rh-null...简直是天意...

景和悄悄退回卧室，心跳如雷。Rh-null...天意...这些词在他脑海中回荡。他想起冥岚的话，想起媛媛提到的医生口误，想起长卿书房里那张病历卡...

第二天清晨，景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与长卿共进早餐。长卿心情极好，甚至提出要带媛媛去迪士尼玩。

对了，她漫不经心地问，你和媛媛最近体检了吗？

景和的咖啡杯停在半空：例行体检是下个月。

我安排你们去私立医院做一次全面检查吧，长卿微笑，算是奖励你这次的表现。

景和盯着杯中黑色的液体，突然觉得那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沼泽。

好啊，他最终回答，抬起头对长卿微笑，谢谢你总是为我们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