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长或短的小短篇儿 第26章 他的信息素是雪松与星尘（六）

黎明站在联邦军总部大楼对面的咖啡馆里，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从废弃空间站返回后，他直接来到新地球，目标明确——找到冥岚所说的429区保险箱。

问题是，429区在哪里？

咖啡馆的全息新闻正在循环播放冥岚被捕的消息：...第七舰队指挥官冥岚上校被控叛国罪，将于48小时内移送军事法庭。据消息人士透露，冥岚涉嫌向商业实体泄露军事机密，并策划针对联邦高层的袭击...

黎明关掉新闻，调出星穹号的内部地图。429这个数字太常见了，可能是任何地方的编号。冥岚的舱室？军舰上的某个储物区？或者...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数据板角落的一个文件上——冥岚昏迷时念叨的坐标：天蝎座β 429。当时他们去了那个废弃空间站，但那里只有一个投影室。除非...

黎明猛地坐直。429不只是区域编号，还是保险箱号码！而天蝎座β区那个空间站，很可能就是档案馆的分支设施！

他迅速搜索联邦军总部建筑平面图，果然发现地下42层有一个标记为特别档案的区域。根据建筑编码系统，9号柜就在最里面。

找到了。黎明低声自语，一口喝完已经凉了的咖啡。

进入军总部并不容易，尤其对一个突然失去军方配偶庇护的omega来说。黎明动用了他几乎忘记的黎家继承人特权，声称要递交关于冥岚案件的补充证据。即使如此，他在安检处被耽搁了整整二十分钟。

您的访问权限仅限于法律事务厅，黎少爷。安保机器人冷冰冰地说，地下区域需要特别许可。

黎明假意配合，却在转弯后立刻黑入大楼的通风系统控制终端。三年前在外环星系考古时学会的黑客技能此刻派上了用场。十分钟后，他爬出通风管道，来到了地下42层。

这里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电子设备运转的细微嗡鸣。黎明贴着墙壁前进，避开巡逻的安保机器人。9号档案区在最深处，门前有一个掌纹扫描器。

该死。黎明咬住下唇。他不可能有权限进入。

就在这时，他想起冥岚昏迷时说的话——证据在...后面那个模糊的词，会不会是？

黎明调出之前在医疗舱偷拍的冥岚背部纹身照片。那个奇怪的符号下方刻着数字3584.3.21——母亲空难的日期。他将照片放大，突然注意到符号本身的线条中隐藏着更细微的纹路。

这是...生物识别码？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将照片中的符号对准扫描器。令人惊讶的是，扫描器亮起绿灯，门无声滑开。

里面的空间比想象中小，只有十几个保险箱嵌在墙上。429号箱位于角落，需要输入密码。冥岚说过——你母亲的生日加你的生日。

黎明输入母亲生日3584.1.15和自己生日3602.5.21，保险箱发出轻微的声。

箱子里只有两样东西：一本破旧的纸质日记本，和一枚小小的数据芯片。

黎明先拿起日记本。扉页上写着莉娜·R·冥，银河历3570-3584，下方有一行小字：给我最爱的弟弟岚。

莉娜·冥？冥岚从未提起过有个姐姐。而且姓氏相同...是亲生姐姐？

他快速翻阅日记，大部分内容都是关于一个科研项目的日常记录，直到最后几页：

3584.3.20 - 情况危急。教授（黎明母亲）发现量子通讯原型被植入了后门程序，能绕过所有加密。更可怕的是，这个后门是故意设计的！林博士（林董事）计划将技术卖给卡塔星人，换取政治庇护。

教授决定今晚秘密将原型送往天蝎座β的独立实验室分析。我自愿护送她。岚不知道这件事，但我在保险箱里留了备份资料。如果他看到这个，岚，记住——不要相信养父。他参与了...

日记戛然而止，最后一页被血迹污染。

黎明的手微微发抖。莉娜·冥是母亲的学生，也是冥岚的亲姐姐。她们一起在那场中遇难。而冥岚...他接受联姻是为了调查姐姐和母亲死亡的真相。

数据芯片里的内容更加震撼。那是一段加密的军方通讯记录，显示冥元帅确实签署了击落命令，但附加了一条特殊指示：确保R教授存活。

他想要活捉母亲...黎明喃喃自语。为什么？因为只有母亲知道量子通讯原型的全部秘密？

芯片里还有一份名单，列出了参与寂静行动的所有人员——正是冥岚被指控违抗命令的那次行动。行动目标是摧毁一个非法研究设施，但行动记录显示那里实际上是一所平民医院。

冥岚发现了真相...黎明突然明白了。三年前，冥岚在行动中违抗命令拒绝轰炸医院，导致军方不得不亲自动手，四名高级军官在交火中死亡。这就是冥岚被军事法庭调查的原因。

他将日记和芯片小心收好，正准备离开，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黎明迅速躲到最近的档案柜后面。

...审判提前到明天。一个男声说道，声音莫名耳熟，元帅希望速战速决。

证据都安排好了？另一个声音问。

当然。冥岚的终端记录显示他多次接触黎氏高层，还有伪造的转账记录。至于那个omega少爷，林氏会处理他。

脚步声渐远，黎明才敢呼吸。他认出第一个声音——是那天在冥岚舱门外听到的陌生人。冥岚的审判被提前了，而林氏计划掉他。

必须立刻行动。

黎明原路返回通风系统，却在即将到达地面层时听到警报响起。

安全漏洞！地下档案区有未授权访问！所有出口封锁！

他加快爬行速度，终于在安保机器人封锁前滑出通风口，混入一楼大厅的人群中。正当他以为安全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胳膊。

黎少爷，这边请。一个穿便服的男子低声道，手指如铁钳般收紧，林董事想见您。

黎明试图挣脱，却发现大厅里至少还有三个男子正从不同方向靠近。林氏的人已经渗透进军方总部了。

放开。黎明压低声音，否则我喊安保了。

男子冷笑：喊啊。看看他们是帮你，还是帮林董事特别安保队的？

黎明眼角瞥见最近的出口只有十米远，但被两个壮汉把守。他假装顺从地点头，突然抬膝猛击男子胯下，趁对方弯腰痛呼时挣脱冲向出口。

拦住他！身后有人大喊。

黎明撞开一名守卫，冲进外面的广场。午后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但他不敢停下。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至少四个人在追他。

广场上人群密集，黎明灵活地穿梭其中，但追兵显然训练有素，始终紧咬不放。他拐进一条小巷，却发现是死路。转身时，四名男子已经堵住出口。

跑啊，黎少爷。为首的男子抽出脉冲枪，林董事说活的最好，但死的也行。

黎明背贴墙壁，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数据芯片。至少这些证据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一道黑影突然从屋顶跃下，精准地踢飞了领头男子的枪。来人落地转身，动作行云流水，黎明只看到一头耀眼的金发——

乔恩？

他的青梅竹马朝他咧嘴一笑，同时一个肘击放倒了第二名袭击者：好久不见，黎明。看来你需要搭把手？

另外两名袭击者同时扑来。乔恩——这个在大学教书的文弱beta——居然以惊人的速度闪避反击，几下就制服了他们。

你什么时候学的近身格斗？黎明瞪大眼睛。

乔恩拽着他跑向巷子另一端：没时间解释。跟我来，我有交通工具。

他们冲出一条隐蔽的小路，乔恩的悬浮摩托就停在那里。两人刚跳上车，更多的追兵就出现在巷口。

抓紧！乔恩猛踩油门，悬浮摩托几乎垂直升空，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一波脉冲枪射击。

你到底是谁？黎明在风中大喊，大学教授可不会这种特技！

乔恩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驾驶摩托穿过一系列惊险的窄巷，最终停在一栋废弃工厂前。

严格来说，我确实是大学教授。他关闭引擎，但同时也是星际调查局的卧底特工，负责监视林氏集团的非法活动。

工厂内部被改造成一个临时指挥中心，各种监控设备堆满长桌。乔恩递给黎明一杯热饮：过去两年，我一直在收集林氏与军方高层勾结的证据。直到三天前，我的上级突然被调职，所有调查被叫停。

黎明拿出日记和数据芯片：那这些对你来说应该不陌生。

乔恩快速浏览内容，脸色越来越凝重：这比我想象的更糟。冥元帅不仅参与了谋杀，还一直在掩盖林氏向卡塔星人出售武器的交易。

我们需要救出冥岚。黎明说，他的审判被提前到明天了。

乔恩摇头：正规渠道行不通。军事法庭已经被操控了。我们需要——

工厂大门突然爆炸，冲击波将两人掀翻在地。黎明头晕目眩中看到至少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冲进来，为首的赫然是林董事本人。

真感人，老同学重聚。林董事慢条斯理地拍着手，乔恩·莱特，或者说，调查局特工莱特。我早该想到是你一直在泄露我们的内部信息。

士兵们将两人团团围住。乔恩试图反抗，却被一枪托砸在头上，鲜血顿时流了满脸。

别伤害他！黎明挡在乔恩前面，你想要什么？

林董事的笑容令人作呕：多么英勇的omega。我想要的很简——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一把脉冲枪突然抵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放开他们。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冷地说。

黎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冥岚站在林董事身后，身穿便服，脸上有新鲜的伤痕，但眼神锐利如刀。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士兵们一时不知所措。冥岚趁机一把扣住林董事的脖子，枪口纹丝不动：我说，放开他们。

林董事咬牙挥手，士兵们不情愿地退开。冥岚示意黎明和乔恩过来：拿上证据，跟我走。后门有辆车。

三人挟持着林董事退到后门，果然有一辆军用悬浮车等候。冥岚将林董事猛地推向他的手下，三人迅速跳上车。

开车！冥岚命令道。驾驶座上的程英立刻踩下油门，悬浮车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你怎么——黎明刚开口。

军事监狱的安保有漏洞。冥岚简短地说，眼睛盯着后视镜，特别是当你的副官和半数船员都愿意为你冒险时。

程英插话：我们只有大约十分钟的优势。星穹号在旧太空港等我们，但林氏肯定已经通知了军方。

乔恩捂着流血的头：去哪里？

天蝎座β。冥岚终于转向黎明，银灰色的眼睛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去完成你母亲和我姐姐没能完成的任务。

悬浮车在狭窄的街道间穿梭，程英的驾驶技术堪比专业赛车手。黎明紧握着数据芯片，忍不住问：莉娜是你亲姐姐？

冥岚的表情软化了一瞬：是的。我们父母死于大灾变余波，姐姐比我大十二岁，几乎把我养大。后来她被黎教授——你母亲选中参与量子通讯项目，而我被冥元帅收养。

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

一开始是。冥岚坦率地承认，三年前我发现姐姐死亡真相后，就开始调查。联姻是最快接近黎家的方式。但后来...

车窗外，夕阳将整个城市染成血色。冥岚没有说完那句话，但他的手轻轻覆在黎明手上，温暖而坚定。

冥元帅知道你在调查他吗？黎明问。

冥岚摇头：直到昨天之前，我都以为他只是被林氏蒙蔽。但监狱里有人给我看了新的证据...他一直是主谋之一。

悬浮车突然急转弯，避开前方设置的路障。程英咒骂一声：军方已经设置检查站了！

换我来开车。乔恩突然说，我熟悉这片区域的每一条小路。

程英怀疑地看他一眼，但在冥岚点头后，两人迅速交换位置。乔恩的驾驶风格更加疯狂，但确实甩掉了大部分追兵。

两分钟后到达太空港。乔恩报告，但前方最后一个路口可能有埋伏。

果然，当他们接近太空港入口时，四辆军用悬浮车突然从侧面冲出。乔恩猛打方向盘，险险避过撞击。

坐稳了！他大喊一声，驾驶悬浮车直接冲进太空港的货运通道。剧烈的颠簸让所有人都在车内弹跳，但奇迹般地，他们成功甩掉了最后的追兵。

星穹号已经启动引擎等候。三人刚冲上舷梯，军舰就立刻升空。透过观景窗，黎明看到数十辆军用悬浮车赶到太空港，却为时已晚。

设定航线，天蝎座β，最大速度。冥岚命令道，全舰战斗准备，我们很可能会遭遇拦截。

舰员们迅速各就各位。黎明站在舰桥上，看着新地球在视野中逐渐缩小，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冥岚，为什么冥元帅要收养你？如果他是杀害你姐姐的凶手...

冥岚的表情阴沉下来：我想了很久。最可能的答案是...愧疚。或者是一种扭曲的赎罪方式。他给了我最好的教育，最快的晋升通道，甚至星穹号的指挥权。

同时监视你。黎明恍然大悟，确保你不会发现真相。

冥岚点头：直到三年前，我在一次偶然中看到被加密的行动报告，才开始怀疑。那次寂静行动是我第一次违抗他的命令，也是我第一次被军事法庭调查。

程英从控制台转身报告：舰长，后方有两艘联邦驱逐舰追上来了！

冥岚的表情恢复成那个冷静的指挥官：启动防御协议，准备迎战。但不要开火，他们只是执行命令的军人。

黎明突然想到一个主意：等等！量子通讯原型...如果它真的像母亲研究的那样，我可以尝试干扰他们的通讯系统！

冥岚挑眉：你确定？

黎明老实承认，但值得一试。

冥岚短暂地微笑了一下，那笑容让黎明心跳加速：去做吧。程英，给黎少爷开放通讯系统权限。

黎明迅速前往通讯室，接入军舰的主控电脑。量子通讯理论是母亲毕生研究，他虽然不专精于此，但基本原理还是了解的。十分钟后，他建立了一个临时干扰场。

准备好了。他通知舰桥，但效果可能只有几分钟。

足够了。冥岚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执行。

黎明启动程序。几乎立刻，星穹号的传感器显示追兵的通讯系统陷入混乱。两艘驱逐舰的航向开始偏离，最终在太空中漫无目的地打转。

成功了！程英的声音充满惊喜，他们失去了追踪锁定！

黎明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他刚想返回舰桥，冥岚却出现在通讯室门口。

我们需要谈谈。Alpha说，声音异常柔和。

通讯室的门关上后，冥岚深吸一口气：关于我最初接近你的动机...

我理解。黎明打断他，如果是我，也会做同样的事。

不，你不明白。冥岚上前一步，是的，最初是出于调查。但后来...在星穹号上，看到你如何对待伤员，如何冒险救军舰，如何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仍然选择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