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长或短的小短篇儿 第26章 他的信息素是雪松与星尘（二）

黎明站在镜前，任由智能机器人调整他礼服上的每一寸布料。纯白色的军装式外套贴合着他修长的身形，左胸别着黎氏家族传承了三百年的星徽——据说那颗小小的蓝宝石来自地球最后的矿脉。

少爷，花粉浓度已经达到预定水平。机器人低声报告，机械手指小心地拂过黎明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

黎明嘴角微扬。整个婚礼现场已经布满了星辰花，那些淡蓝色的花瓣正在恒温系统的作用下缓缓释放花粉。再过半小时，当仪式进行到**，冥岚的过敏反应就会恰到好处地发作。

我父亲呢？

黎先生在迎宾厅接待联邦议长。机器人回答，他嘱咐您不要...呃...搞砸任何事情

黎明冷笑一声，从梳妆台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型喷雾器。这是他自己调制的抗过敏药剂——实际上只会加重症状。他打算在冥岚出现不适时地递上这个。

黎少爷，时间到了。程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黎明深吸一口气，走出更衣室。程英穿着正式的深蓝色军装，看到他时明显怔了一下。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黎明故意问。

不，只是...程英轻咳一声，您看起来非常...合适。

穿过长长的走廊，黎明能听到远处大厅传来的交响乐声。这场婚礼几乎邀请了联邦所有重要人物——政客、商人、军方高层，甚至几位星系大使。父亲显然想借机展示黎氏与军方的紧密联系。

冥岚已经到了？黎明状似随意地问。

程英点头：舰长提前两小时到场检查安保。他说——

不希望婚礼变成安全漏洞，我猜？黎明翻了个白眼，真浪漫。

当他们走进仪式大厅时，黎明不得不承认场景确实壮观。透明的穹顶外是浩瀚星空，新地球的弧线在远处散发着柔和的蓝光。大厅中央是一条悬浮的光带走道，两侧漂浮着数千朵星辰花，淡蓝色的花粉在空气中形成朦胧的雾霭。

走道尽头，冥岚背对着他们站立。他穿着纯黑军礼服，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闪烁，挺拔的背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音乐变换，全场宾客起立。黎明缓步走向光带走道，感到无数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他能认出前排的林氏集团代表——那个秃顶的Alpha正眯着眼睛打量他，就像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当黎明走到冥岚身边时，Alpha转过身来。近距离看，冥岚今天格外...锋利。银灰色的眼睛在仪式灯光下近乎透明，下颌线条紧绷如刀削。黎明注意到他喉结处已经泛起轻微的红疹。

你看起来...冥岚低声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

像个完美的omega玩偶？黎明微笑着接过话头，谢谢，你也是。

司仪开始宣读古老的婚礼誓词。当轮到黎明时，他故意将无论健康或疾病无论贫穷或富有，引来宾客中一阵窃笑。冥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舒展。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郎了。司仪宣布。

黎明做好准备迎接一个敷衍的礼节性亲吻，却没想到冥岚突然伸手扣住他的后脑，将他拉近。Alpha的唇比他想象的更热，带着一丝星辰花引起的鼻息不稳。这个吻强势而精准，刚好持续到让全场宾客发出赞叹，又不会长到显得虚假。

当冥岚松开他时，黎明惊讶地发现自己耳根发烫。更糟的是，他注意到Alpha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得意。

过敏喷雾？黎明假笑着递出准备好的喷雾器。

冥岚接过，毫不犹豫地喷了两下。黎明期待着他剧烈咳嗽的样子，却见Alpha只是微微挑眉，然后将喷雾器塞回他手中。

谢谢，亲爱的。冥岚的声音突然恢复了正常，过敏症状似乎瞬间消失了，改良配方？比军用的更有效。

黎明瞪大眼睛。这不可能——除非冥岚早就知道他的计划，并且预先服用了真正的抗过敏药。

接下来的招待宴会上，黎明被迫挽着冥岚的手臂接受祝福。Alpha的手掌贴在他后腰，温度透过衣料传来，稳定得令人恼火。

你早就知道。黎明在向一位大使微笑问好的间隙咬牙切齿地说。

冥岚低头，嘴唇几乎贴到他耳畔：知道你会在婚礼上布置星辰花？当然。他的呼吸拂过黎明耳尖，我读过你的大学论文——《古地球植物在现代心理战中的应用》，很有趣的观点。

黎明差点咬碎后槽牙。那篇论文是他二十岁时的幼稚作品，早已从学术数据库撤下。

那你为什么还——

让你觉得自己赢了？冥岚轻轻抿了一口香槟，这样你接下来的恶作剧才会更有趣。

黎明正要反驳，林氏集团的代表走了过来。那个秃顶Alpha——林董事，挂着假惺惺的笑容。

多么完美的一对。林董事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黎少爷终于找到了能...驾驭你的Alpha。

冥岚的手突然在黎明腰间收紧，力道刚好让他轻微吃痛。

林董事过奖了。冥岚的声音降至冰点，黎明不需要被。事实上，他的星际考古学成就远比我的军功章更有价值。

黎明惊讶地看向冥岚。Alpha居然知道他的学术背景？

林董事的笑容僵在脸上，尴尬地寒暄几句后匆匆离开。

你调查我？黎明低声质问。

冥岚松开他，从侍者托盘上取了两杯酒，递给黎明一杯：基础情报收集。就像你黑进军方数据库一样。

黎明接过酒杯，一时语塞。这场婚姻比他预想的更像一场高风险的棋局，而冥岚似乎总是比他多想三步。

宴会结束后，黎明被告知将直接搬入星穹号。他的行李早已被运送到舰上，连个道别的机会都没给。

穿梭艇内，黎明望着窗外越来越近的巨型军舰。星穹号是联邦最新锐的战舰之一，流线型的银色舰体上布满了武器阵列和传感器，如同一头沉睡的太空巨兽。

你的舱室在我隔壁。冥岚解开安全带，军舰上的生活与黎家不同，希望你能尽快适应。

黎明冷笑：别担心，舰长大人。我参加过三次外环星系考古远征，条件比这艰苦多了。

冥岚嘴角微扬：我期待你的表现。

星穹号内部比黎明想象的更宽敞，但也更冷。金属墙壁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不断闪烁的状态指示灯和偶尔经过的军人。所有人都向冥岚敬礼，然后好奇地偷瞄黎明。

这是你的休息室。冥岚停在一扇灰色的门前，我的在隔壁。公共区域你可以自由活动，但红色标记的区域需要权限。

黎明走进分配给他的舱室——一个约二十平米的方正空间，床铺、工作台、简易洗漱间，全都整洁得近乎冷酷。唯一的人性化设计是一面可以调节透明度的观景窗，此刻正显示着外面的星空。

满意吗？冥岚靠在门框上问。

黎明将行李扔在床上：简直像五星级酒店。

冥岚似乎没听出讽刺：晚餐在1900时，舰上食堂。如果你需要什么——

我会自己解决。黎明打断他，毕竟，这只是政治联姻，没必要假装关心。

冥岚沉默片刻，然后点头离开。舱门关闭的声音在金属墙壁间回荡，突然让黎明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

他打开行李，取出那本《地球文明简史》放在床头。然后调出舱室的控制面板，开始研究军舰的系统架构。

两小时后，黎明成功黑入了星穹号的重力调节系统。他将自己和冥岚舱室的重力参数微调了0.3个标准单位——不足以引起注意，但足以让人感到轻微不适。

晚安，舰长大人。黎明对着墙壁轻声道，想象着冥岚困惑的样子，满意地睡去。

第二天清晨，黎明被通讯器的蜂鸣声吵醒。

黎少爷，舰长邀请您到舰桥观摩巡航。程英的声音传来。

黎明揉揉眼睛，惊讶地发现重力已经恢复正常。显然他的小把戏被发现了。

告诉他我很忙。

舰长说...程英停顿了一下，如果您来，可以接触星穹号的考古数据库。里面有未公开的外环星系扫描资料。

黎明的手指顿住了。那些扫描资料对任何考古学家来说都是无价之宝。

...十分钟后到。

舰桥比黎明想象的更加壮观。半圆形的主控台上，十几个军官正在操作各种全息界面。正前方是一整面透明合金观景窗，外面是跃迁通道特有的蓝色流光。

冥岚站在中央指挥台前，背对着入口。即使在这群精英军人中，他的存在感也如同引力中心，让所有人的注意力不自觉地向其靠拢。

啊，我们的民间顾问到了。冥岚转身，银灰色的眼睛在舰桥灯光下显得格外锐利，正好赶上常规巡航。

黎明警惕地走近：我只对扫描资料感兴趣。

当然。冥岚示意他站在副指挥位，不过既然来了，何不看看军舰是如何工作的？

接下来的半小时，黎明不得不承认冥岚是个出色的指挥官。他的每一个指令都简洁明确，对舰上每个系统的状态了如指掌。当一位年轻军官报告引擎效率下降0.7%时，冥岚立刻指出可能是某个特定调节阀的问题——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跃迁结束倒计时，十秒。导航官报告。

蓝色流光逐渐消散，窗外出现了陌生的星空。黎明眯起眼睛，突然注意到星图上的异常。

等等。他下意识上前一步，你们的航线是不是经过NGc-2276区？

舰桥突然安静下来。所有军官都转头看他，眼神中混合着惊讶和不悦。

冥岚抬手示意大家冷静：为什么这么问？

黎明指向星图：根据我的研究，那片区域最近有离子风暴活动。虽然不在主航道上，但辐射范围可能比联邦星图标注的更广。

冥岚的表情变得严肃：你确定？

上个月《星际天体物理学期刊》有相关论文。黎明调出自己的数据库，我的团队在附近星系做过勘测，风暴前锋已经扩展到这片区域。

冥岚立刻转向导航官：重新计算航线，避开NGc-2276区。同时扫描离子活动。

几分钟后，扫描结果证实了黎明的判断。那片区域确实存在强烈的离子扰动，足以干扰军舰的导航系统。

干得好。冥岚低声对黎明说，声音只有他能听见，你刚刚可能救了整艘船。

黎明不知为何感到耳根发热：只是...专业本能。

就在这时，警报突然响起。

求救信号！通讯官大喊，民用货运船和平使者号，遭遇海盗袭击，坐标就在我们附近！

冥岚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全舰一级戒备！准备救援行动！设定拦截航线，武器系统预热但不要激活，我不希望吓跑他们前误伤人质。

星穹号迅速转向，黎明被安排到安全区域观战。通过观景窗，他看到远处一艘中型货运船正被三艘改装攻击舰围攻。货运船的引擎已经起火，船体多处破损。

海盗船识别为血鹰团战术官报告，危险等级b，通常携带重型武器。

冥岚眯起眼睛：派两个突击小队，准备登船作战。医疗组待命。

等等！黎明忍不住出声，那艘货运船的引擎快要爆炸了！你们这样直接冲过去会害死他们！

冥岚转向他：你有更好的建议？

先疏散船员！黎明调出货运船的公开资料，看，这是老式德尔塔型货船，逃生舱位于两侧。但海盗肯定封锁了那些出口。如果你们能从下方接近，用牵引光束打开备用舱门...

冥岚沉思了几秒，然后点头：调整方案。程英，带人从下方接近，优先疏散平民。突击队掩护。

接下来的行动如行云流水。星穹号的突击队精准地牵制了海盗，而程英的小组成功救出了大部分船员。当最后一组平民被安全转移时，货运船的引擎终于爆炸，在太空中绽放出一团刺目的火光。

黎明在医疗舱帮忙处理伤员。多年的野外考古经验让他掌握了基础急救技能，而黎家的私人医疗教育则给了他更专业的知识。他正为一个烧伤的船员处理伤口时，冥岚突然出现在医疗舱门口。

黎少爷。冥岚的声音冷峻，非军事人员不得参与行动。这是规定。

黎明头也不抬：那你们应该多招几个合格的军医。这家伙需要皮肤再生治疗，而你们的医疗官正忙着处理更严重的伤员。

冥岚走近，阴影笼罩着黎明的工作台：你从哪学的医疗技能？

我母亲的笔记。黎明简短回答，现在要么帮忙，要么别挡光。

令他惊讶的是，冥岚真的卷起袖子，开始协助他处理伤员。Alpha的动作精准高效，显然也受过专业训练。

当所有伤员稳定下来后，冥岚将黎明拉到走廊上：今天你表现得很出色。但军舰有军舰的规矩，擅自行动会打乱指挥系统。

黎明甩开他的手：你们的差点害死那些人。民用船和军用船结构不同，你们的标准救援程序根本不适用！

所以我们才需要改进。冥岚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比如，聘请一位熟悉多种飞船结构的顾问。

黎明愣住了：你...在邀请我工作？

星穹号确实缺少跨文化顾问的职位。冥岚的嘴角微微上扬，当然，如果你更愿意待在舱室里恶作剧...

黎明感到一阵莫名的悸动。这个Alpha刚才认可了他的专业能力，不是作为联姻对象，而是作为一个有价值的个体。

我会考虑。他最终说道，努力保持冷淡，工资怎么算？

冥岚轻笑出声，那笑声低沉而温暖，在金属走廊里回荡：包吃包住，怎么样，舰长夫人？

黎明本该生气，却发现自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场婚姻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复杂——而冥岚，也越来越不像他最初判断的那个冷酷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