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长或短的小短篇儿 第19章 青春坐标系（二）

第二章

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林烟匆忙合上素描本塞进课桌。同学们陆续回到教室，嘈杂的谈笑声让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她悄悄回头，发现时宁的座位还空着。

嘿，新同学！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突然坐到林烟旁边的空位上，吓得她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女生有着圆圆的脸蛋和明亮的眼睛，嘴角挂着灿烂的笑容。

我是张瑶，你的同桌。女生自来熟地伸出手，上午我去参加竞赛了，所以没在。

林烟小心翼翼地握了握她的手。林烟。她小声说，不确定该如何与这样阳光开朗的人交流。

我知道！全班都在讨论新来的转学生呢。张瑶凑近一点，压低声音，特别是时宁，他居然主动跟你说话了？简直不可思议。

林烟眨了眨眼，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但她还没来得及询问，教室后门被推开，时宁和几个男生嬉笑着走了进来。他的篮球服被汗水浸湿，头发乱糟糟的，却散发着惊人的活力。

体育课提前热身去了。张瑶顺着林烟的目光解释道，时宁是校篮球队队长，超级受欢迎。

林烟迅速转回身，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了。她能感觉到时宁经过她身边时带起的一阵微风，还有那股混合着阳光和汗水的气息。

下午好啊，林烟。时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伴随着椅子挪动的声响。

林烟没敢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希望他不会注意到自己发烫的耳尖。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林烟全神贯注地记着笔记，直到感觉后背被什么轻轻戳了一下。她迟疑片刻，微微侧头。

能借我看看你的笔记吗？时宁压低的声音传来，我刚才走神了。

林烟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地将笔记本从肩膀上方递过去。她的手指微微发抖，生怕被老师发现。

谢谢。时宁接过笔记本，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像一道微弱的电流。

下课铃响起，林烟松了口气，转身准备要回笔记本，却看到时宁正认真地研究她写的内容。

你的笔记真整齐，他抬头笑道，比我的强多了。这个公式推导你能再给我讲讲吗？我有点不明白第三步。

林烟愣住了。她没想到时宁会真的对她的笔记感兴趣，更没想到他会向她请教问题。毕竟，从张瑶的话来看，他应该是那种成绩很好的风云人物。

就、就是...她结结巴巴地开始解释，声音越来越小。

时宁却出奇地耐心，身体前倾，耳朵几乎要贴到她的嘴边。抱歉，能再说一遍吗？

他的靠近让林烟的大脑一片空白。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混合着阳光的味道，与刚才的汗味完全不同，显然他刚洗过脸换过衣服。

我...我可以写下来...她慌乱地抓起笔，在草稿纸上重新推导公式，手指不再发抖，字迹依然工整。

时宁安静地看着她写字，时不时点头。原来是这样！你解释得比老师还清楚。他真诚的赞美让林烟胸口泛起一阵暖意。

时宁！教室门口传来几个男生的喊声，打球去啊！

马上！时宁回头应了一声，然后转向林烟，笔记本明天还你行吗？我想再研究一下。

林烟点点头，看着他抓起篮球冲出教室，背影挺拔如白杨。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哇哦。张瑶不知何时回到了座位上，挑眉看着林烟，时宁从不向别人借笔记的，他成绩可是年级前二十。

林烟低头整理桌面，假装没听懂张瑶话中的暗示。他只是...刚好没听清楚这部分...

张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但接下来的几天里，她总是有意无意地给时宁和林烟创造交流的机会。

周四的语文课上，老师布置了小组作业。张瑶立刻举手：老师，我和林烟、时宁一组！

林烟惊愕地看向她，张瑶却假装没注意到她的目光。时宁从后排走过来，拉开林烟前面的椅子坐下，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们讨论一下分工？他摊开课本，眼神明亮。

林烟注意到周围几个女生投来的视线，有好奇的，也有带着审视的。她缩了缩脖子，希望自己能消失在座位上。

林烟文笔很好，可以负责写作部分。张瑶自顾自地安排起来，时宁你口才好，可以做汇报，我来查资料。

时宁点点头，眼睛却一直看着林烟。你觉得呢？

我...我没意见。林烟小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

那就这么定了。时宁的声音轻快，放学后图书馆见？

林烟还没来得及拒绝，张瑶已经替她答应了：没问题！

放学后，林烟磨蹭到几乎所有人都离开了才敢去图书馆。她原以为时宁可能已经等得不耐烦离开了，却看到他正和张瑶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抱歉，我...林烟刚要解释，时宁就抬头对她笑了笑。

没关系，我们刚开始。他拉开身边的椅子，坐这儿吧。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出乎林烟意料地愉快。时宁虽然看起来像个运动型男生，但对文学却有着独到的见解。他们讨论得投入，甚至忘记了时间，直到图书馆管理员来提醒他们要闭馆了。

我送你们回家吧。收拾书包时，时宁突然提议，天都黑了。

张瑶摆摆手：不用，我爸爸来接我。她朝林烟眨眨眼，你送林烟就行，她家住在榆阳小区，对吧？

林烟惊讶于张瑶怎么会知道她的住址，还没反应过来，时宁已经拎起了她的书包。顺路，我家就在隔壁小区。

夜风微凉，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烟小心翼翼地与时宁保持着半米距离，双手紧握书包带。

你喜欢村上春树？时宁突然问道，指的是他们刚才讨论的作家。

林烟点点头：他的文字...很特别。

我也喜欢。时宁仰头看着星空，特别是《挪威的森林》，读了好几遍。

林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篮球队长会喜欢这类文学作品。时宁注意到她的目光，笑着耸耸肩：怎么，打篮球的就不能看小说了？

不是...林烟慌忙摇头，我只是...

开玩笑的。时宁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这个短暂的接触让林烟心跳漏了一拍。其实我妈妈是文学教授，家里到处都是书，想不看都难。

他们走过一个拐角，时宁突然停下脚步。你看。他指着路边一家甜品店的橱窗，那家的提拉米苏是全城最好吃的。下次...下次有机会一起去尝尝？

林烟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暖黄的灯光下，各式精致的甜品陈列在橱窗里，确实很诱人。她不确定时宁是不是客套，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说定了。时宁的笑容在夜色中格外明亮。

第二天早上，林烟刚进教室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几个女生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她进来后立刻散开，但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她。

张瑶还没到，林烟只好独自坐在座位上，感觉背后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她拿出课本假装阅读，耳朵却不由自主地捕捉着周围的只言片语。

...时宁怎么会对她...

...昨天有人看到他们一起...

...不就是会画几笔画...

林烟的手指紧紧攥住书页，纸张在她手中皱成一团。她不明白为什么仅仅因为时宁和她一起做作业、送她回家，就会引来这样的议论。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宁像往常一样放下书包坐下，早上好，林烟。

那些窃窃私语立刻停止了。林烟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生怕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引发更多议论。

怎么了？时宁似乎察觉到异常，压低声音问道。

林烟摇摇头，强迫自己专注于课本。她能感觉到时宁困惑的目光，但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过度敏感了。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李老师的课。下课时，李老师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林烟。

林烟，我看了你的入学档案，上面说你擅长绘画？

林烟点点头，心跳加速，不知道老师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下个月学校有黑板报评比，我想让你负责我们班的板报设计，可以吗？李老师和蔼地问道。

林烟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她确实喜欢画画，但在众目睽睽之下...

我可以帮忙。时宁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林烟身边，虽然我画得不好，但可以打下手。

李老师看起来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微笑：那太好了。你们两个放学后留下来商量一下方案吧。

就这样，林烟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安排和时宁一起负责黑板报了。整个上午，她都能感觉到来自教室各个角落的视线，尤其是那几个早上议论她的女生。

放学后，同学们很快离开，只剩下林烟和时宁。夕阳透过窗户斜射进来，将整个教室染成金色。

别在意她们。时宁突然开口，一边整理粉笔一边说，周雨那群人就是喜欢八卦，过几天就没事了。

林烟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居然注意到了早上的情况。

我...我不擅长和人交流。她低声承认，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根粉笔，以前学校也是...一个人比较自在。

时宁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地看着她：但你很有才华。李老师让你负责板报肯定是因为看过你的画。应该让更多人看到。

他的语气如此真诚，让林烟胸口泛起一阵暖意。她抿了抿嘴，拿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轻轻勾画起来。

起初她还有些拘谨，但随着线条在黑板上的延伸，她渐渐忘记了紧张，全身心投入到创作中。她画的是窗外那棵银杏树，金黄的叶子在秋风中摇曳，树下有几个模糊的人影，像是在读书或聊天。

太棒了。时宁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林烟这才发现他已经站在她身边很久了，目不转睛地看着黑板，眼中满是赞叹。

还、还没完成...林烟后退一步，突然意识到两人站得很近，近到她能闻到时宁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气。

我能帮你做什么？时宁问道，眼睛依然盯着黑板上的画。

林烟想了想，递给他几支彩色粉笔：可以...可以涂叶子部分的颜色吗？黄色和橙色渐变...

时宁接过粉笔，他们的手指短暂相触，林烟迅速缩回手，假装整理其他粉笔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两人安静地合作着。林烟负责细节描绘，时宁则按照她的指示填充颜色。他们配合得意外默契，几乎不需要太多交流。

当时宁专注地涂着最后一片叶子时，林烟偷偷看了他一眼。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

林烟突然有种冲动，想把这幅画面画下来。她悄悄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素描本，快速勾画起来。笔尖在纸上游走，每一笔都精准捕捉到时宁的神态。

画什么呢？时宁突然转头问道。

林烟慌忙合上素描本，脸颊发烫。没、没什么...

时宁笑了笑，没有追问。他后退几步欣赏完成的黑板报：看起来真不错，我们配合得很好嘛。

林烟点点头，心里泛起一丝奇异的满足感。确实，与时宁一起工作很舒服，他不会给她压力，也不会对她的沉默感到不耐烦。

明天继续？收拾书包时，时宁问道。

林烟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期待明天的到来。这个认知让她心跳加速。

走出校门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时宁自然而然地走在她身边：我送你回家吧。

林烟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轻轻的。夜风轻拂，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时而重叠，时而分开，就像两颗慢慢靠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