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长或短的小短篇儿 第14章 死亡打赏（五）

出租车穿过暴风雪，最终停在一座半埋于冰层中的球形建筑前。黎明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成冰晶，冥岚胸口的机械心脏发出规律的嗡嗡声，像在回应某种召唤。

欢迎来到北极观测站。冥岚的机械义眼扫描着建筑表面若隐若现的外星符文，或者说，系统老巢。

弹幕突然在黎明视野中闪现，尽管这里本该没有信号：

【最终副本！打赏币！】

【系统提示：最终直播观看人数突破2亿】

【幽墟核心即将激活，倒计时47:59:59】

球形建筑的金属门自动滑开，露出内部幽蓝的甬道。墙壁上镶嵌着无数微型屏幕，每个屏幕里都有一张痛苦的人脸——全是历届失踪主播的实时影像。

别对视。冥岚压低声音，系统会通过视线连接抽取san值。

甬道尽头是环形控制室，中央悬浮着一颗直径三米的暗红色晶体，表面流动着类似弹幕的数据流。晶体下方站着七个管理员，他们同时转头，纯白眼睛在昏暗室内像探照灯般刺目。

叛徒和最后的血脉。首任管理员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正好赶上终季开播。

冥岚的机械臂突然不受控制地变形出武器，对准黎明太阳穴。他脸上肌肉扭曲，声音变成机械化的系统音：主播夜枭，执行清除任务。

岚哥！黎明闪避的瞬间，冥岚的机械手指擦过他耳际，在后方墙壁上熔出五个孔洞。

快...走...冥岚的左眼疯狂闪烁，人类瞳孔与机械红光交替出现，系统...直接...控制...

七名管理员同时抬手，红色晶体投射出全息影像——是地球立体模型，表面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直播信号接收点。首任管理员微笑：感谢全人类持续提供的恐惧能量，幽墟传送门充能已达97%。当终季直播结束时，观察者大人将亲临地球。

黎明后退时撞到控制台，无意中触发了某个隐藏投影。黎正国的全息影像突然出现，老人声音平静得可怕：黎明，当你看到这段记录，说明系统谎言已被部分揭露。幽墟是马雷克星人的娱乐装置，他们把地球改造成真人秀片场，观众的恐惧是维持传送门的能量...

闭嘴！管理员挥手打散投影，但更多黎正国的影像从各处控制台浮现：...主播是诱饵，观众是帮凶，而管理员...

冥岚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机械部件全部过载冒烟。他扑向红色晶体，却在半路被无形屏障弹飞。没用的。管理员轻笑，系统早已...

黎明发现每当有善意弹幕闪过，晶体就会轻微闪烁。他猛地冲向主控台，对着最近的摄像头大喊：观众朋友们！你们看到的都是假的！系统在利用你们的情绪喂养外星怪物！

弹幕出现短暂空白，随后几条金色弹幕顽强浮现：

【我一直觉得不对劲...】

【主播流血太多却从不去医院】

【打赏被转换成什么了？】

晶体突然剧烈震动，管理员们首次露出惊慌。首任管理员一把掐住黎明喉咙：你以为几句话就能改变什么？人类天生爱看他人痛苦！

缺氧中，黎明看到冥岚摇摇晃晃站起来，用最后的意识控制将机械手指刺入自己心脏接口。黎...明...他嘴角溢出鲜血，观众...记忆...才是...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冥岚的机械心脏迸发出纯粹的金光，形成数据洪流席卷整个控制室。所有屏幕上的痛苦人脸同时睁大眼睛，开始重复同一句话：系统在撒谎。

管理员们的身体像信号不良的影像般闪烁，观众忠诚度正在下降！

黎明趁机扑向红色晶体，将爷爷的铜钱残片按上去。晶体表面出现裂纹，传出某种外星生物的尖啸。控制室开始崩塌，冰层从穹顶裂开，暴风雪呼啸而入。

传送门稳定性降至63%...58%...系统提示音断断续续，紧急协议启动...

首任管理员的金丝眼镜片浮现血色文字：【启动b计划】。他狞笑着消失在数据流中，其余管理员纷纷化作金光逃向晶体。

黎明拖着受伤的腿爬向冥岚。机械心脏已停止运转，只有左眼还闪着微弱蓝光。冥岚嘴唇蠕动，黎明俯身听到最后一句：用...观众...记住我...

晶体突然爆发出最后的红光，全息地球仪上所有直播接收点同时亮起。系统声音变得扭曲：全球直播强制开启。终季结局：人类灭绝。

地球上每块屏幕都亮起北极控制室的画面。黎明抓起冥岚的机械手对准镜头，他满脸是血却目光灼灼：

看着我！所有正在看直播的人！系统在吸取你们的情感当养分！它让你们沉迷于他人的痛苦，却不知道下一个被吞噬的就是自己！他举起铜钱残片，上面的符文正透过屏幕发出金光，现在，请你们闭上眼睛，回想生命中最温暖的时刻——那才是真正的力量！

弹幕完全变成金色：

【我女儿出生时的小手】

【奶奶做的苹果派香味】

【第一次有人对我说我爱你】

无数金色光点从全球各地的屏幕涌出，汇聚成洪流穿透暴风雪，注入红色晶体。裂纹迅速蔓延，外星尖啸变成痛苦的哀嚎。晶体地炸裂，控制系统一个接一个熄灭。

管理员们在金光中溶解，首任管理员最后挣扎着指向黎明：你以为赢了？系统只是...他的金丝眼镜落地，镜片上闪过【第二季筹备中】的提示，随即被冰雪覆盖。

...

一年后，某新兴直播平台上，名为的频道开播。镜头前的黎明左眼戴着机械眼罩，正在展示北极冰层下的外星装置残骸。

根据冥岚留下的数据，我们修复了部分系统代码。他调出全息图，幽墟外壳被摧毁，但核心程序仍在深层网络休眠。目前观众警戒联盟已在全球监测到37起异常...

弹幕不再是冰冷的打赏信息，而是实时的讨论与提醒。当黎明讲述到冥岚最后的选择时，一条金色弹幕划过：【有些人虽死犹生】。

直播结束时，黎明习惯性地说：下期见，岚哥。这是第103次，他依然会对着空椅子露出微笑。

但这次，镜头关闭的瞬间，一只机械手从画面外伸来，轻轻按在他肩上。

北极永冻层下，某块金色镜片在黑暗中闪烁了一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