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长或短的小短篇儿 第7章 末日列车（一）

（前情提要：看过韩国那个还是哪儿的那个釜山行没？跟那个差不多）

祁安看了看手表，距离高铁抵达海州市还有三小时四十二分钟。他转头望向窗外，景色飞速后退，阳光透过玻璃在车厢内投下斑驳的光影。身旁的小诺正专心致志地画着画，彩色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爸爸，我们到了海州就能见到妈妈了吗？小诺抬起头，七岁女孩的眼睛里盛满了期待。

祁安揉了揉她的头发，强挤出一个微笑：当然，妈妈会在车站等我们。

这是他和林夏分居后第一次带女儿去见她。作为海州大学生物学院的副教授，林夏最近半年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一个秘密研究项目中，连女儿生日都只是匆匆打了个视频电话。祁安原本对此颇有怨言，直到三天前林夏那通奇怪的电话。

祁安，你必须立刻带小诺来海州！电话里林夏的声音紧绷得像是随时会断裂的弦，不要问为什么，就坐明天最早的一班G751次列车，千万别改签！

祁安正想追问，电话那头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和林夏的尖叫，接着通话就中断了。再打过去，始终无人接听。

各位乘客请注意，列车即将到达临江站，请在临江站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

广播声将祁安拉回现实。他注意到列车开始减速，但窗外站台的景象却让他皱起眉头——站台上空无一人，连工作人员都不见踪影，只有几盏应急灯在昏暗的环境中闪烁。

奇怪，坐在对面的中年男子放下报纸，临江站是大站，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祁安瞥了眼对方锃亮的皮鞋和考究的西装，判断这是个商务人士。那人注意到祁安的目光，主动伸出手：周荣发，做点小生意。

祁安。他简短地握了握手，没有多做介绍。

列车完全停了下来，车门却没有如常开启。乘客们开始骚动，有人按响了呼叫铃。

请大家保持安静！年轻的列车员林秀英快步走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接到临时通知，临江站暂停上下客，列车将在此短暂停留。

为什么？出什么事了？一位老太太紧张地问。

林秀英勉强笑了笑：可能是设备检修，请大家耐心等待...

她的话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透过车窗，祁安看到一队全副武装的军人冲进站台，为首的军官正在对无线电说着什么。他们穿着全套防护装备，面罩后的表情严峻。

爸爸，那些叔叔为什么穿得像太空人？小诺好奇地问。

祁安的心沉了下去。作为首都生物科技公司的项目主管，他太熟悉这种级别的防护意味着什么——生物危害。

军人迅速包围了列车，军官通过扩音器喊道：所有乘客留在原位！接受检疫后列车将继续行驶！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车厢！

车厢内顿时炸开了锅。

检疫？我们又不是牲畜！

凭什么限制我们自由？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祁安默默将小诺拉到身边，观察着军人们的动作。他们分成几组，开始逐节车厢检查。其中两人抬着一个金属箱，上面印着鲜红的生物危险标志。

请大家配合检查，出示身份证件。军官走进车厢，声音透过面罩显得沉闷，近期出现不明原因发热病例，为保障公共安全...

祁安注意到军官的眼神闪烁，显然没说出全部实情。他悄悄摸出手机，发现信号格是空的。

没信号了？周荣发也发现了异常，掏出自己的手机查看，奇怪，刚才还有满格。

军人们开始逐个检查乘客，测量体温，询问近期行程。当轮到祁安时，军官多看了他几眼。

祁安？首都生物科技的？

祁安点头，心跳加速：你们到底在找什么？

军官没有回答，只是示意同事记下他的信息。检查持续了约二十分钟，军人们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气氛稍微缓和了些。

请大家继续行程，不要恐慌。军官最后说道，抵达目的地后请配合当地防疫措施。

军人们陆续下车，但祁安注意到有四名士兵留了下来，分别站在车厢两端。列车缓缓启动，站台上的军人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莫名其妙！周荣发抱怨着坐回座位，耽误这么长时间，我的客户会议肯定赶不上了。

祁安没有搭话，他的目光落在刚才军人留下的一个黑色设备上——那是一个便携式生物检测仪，通常用于快速筛查危险病原体。仪器的小屏幕上，一个红色数字正在缓慢上升：0.7...0.8...0.9...

当数字跳到1.2时，后方车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所有人都转过头去。尖叫声接二连三响起，伴随着混乱的奔跑声和撞击声。站在车厢末端的士兵立刻端起枪，对准了连接门。

所有人趴下！他大喊。

连接门猛地被撞开，一个满嘴是血的男人扑了进来。他的眼睛充血，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灰色，嘴角挂着泡沫状的唾液。士兵毫不犹豫地开火，子弹击中了那人的胸膛，但他只是踉跄了一下，继续向前冲来。

爆头！必须爆头！另一名士兵喊道，随即精准的一枪打穿了那人的头颅。

尸体轰然倒地，车厢内一片死寂。然后，更多的尖叫声从后方车厢传来，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撕咬声和吞咽声。

丧尸...有人颤抖着说。

这个词像电流般穿过整个车厢。祁安一把抱起小诺，将她塞到座位下面。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出来！他低声命令。

周荣发脸色惨白：这不可能...这不科学...

士兵们已经退到车厢中部，对着不断涌来的感染者开火。但数量太多了，很快就有士兵被扑倒，惨叫声中，他的血肉被疯狂撕扯。

封锁这节车厢！祁安大喊，冲向连接门。几名男乘客反应过来，跟着他一起推动餐车堵住门口。

所有能移动的东西都搬过来！祁安指挥着，人们手忙脚乱地把行李箱、座椅垫甚至小推车堆在门前。门另一侧的撞击声越来越猛烈，金属门框开始变形。

林秀英脸色苍白但镇定，她迅速清点人数：这节车厢共有42名乘客，加上4名...现在只剩1名士兵了。

那名幸存的士兵靠在窗边，枪口对着门口，手指扣在扳机上微微发抖。这不是普通的病毒，他嘶哑地说，被咬的人几分钟内就会变异...而且他们只对活人的血肉有兴趣...

祁安的大脑飞速运转。作为生物科技专家，他知道自然界不存在能导致这种症状的病原体——除非是基因改造产物。

我们必须控制住所有可能的感染者，他提高声音，任何被咬伤或抓伤的人请立即报告！

一阵不安的沉默后，一个年轻女孩抽泣着举起手：我男朋友...他在后面车厢...他被咬了...

祁安走过去蹲在她身边：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那些人冲进来的时候...他把我推到了安全的地方...女孩泪流满面，他会变成那样吗？

祁安没有回答，但所有人都明白了答案。恐惧在车厢内蔓延，人们开始下意识地检查自己和身边人的身体。

大家冷静，林秀英努力维持秩序，列车正在全速前进，再过两小时就能到达海州，那里一定有救援。

两小时？周荣发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们能活那么久？他指着已经出现裂缝的连接门。

祁安检查了前后门的加固情况，然后走向那名士兵：你们知道些什么？为什么提前在临江站等我们？

士兵犹豫了一下：我们接到命令拦截这趟列车...据说零号感染者可能在上面...

零号感染者？

一个从海州实验室逃出来的研究员...士兵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变得灰暗，该死...我可能被感染了...

所有人立刻后退，形成一片真空地带。士兵苦笑着举起枪：我建议你们离远点...我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祁安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抓痕，已经开始发黑。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延缓变异？祁安问。

没有...一旦出现症状...就完了...士兵的呼吸变得急促，听着...如果你们能活下来...找到林夏教授...她可能知道...

祁安浑身一震：林夏？你认识我妻子？

士兵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所以他们才...一阵剧烈的痉挛打断了他的话，他的眼球开始充血。

退后！所有人退后！祁安大喊。

士兵用最后的理智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下巴。

枪声过后，车厢内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低声啜泣。祁安走向那具尸体，小心地取走了他的手枪和无线电。

大家都听到了，他转向惊魂未定的乘客们，我们必须自救。首先，检查每个人的身体，确保没有被咬伤或抓伤；其次，加固所有出入口；最后，收集所有可用的食物和水，做好长期困守的准备。

凭什么听你的？周荣发突然发难，谁知道你是不是和那些军人一伙的？也许这场灾难就是你们这些科学家搞出来的！

几个乘客开始窃窃私语，怀疑的目光投向祁安。

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站出来，祁先生是专业人士，我们应该合作。

合作？周荣发冷笑，我看到的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他突然冲向餐车，抓起几瓶水和食物塞进公文包，想活命的跟我来，我们去车头！司机一定有办法！

一小撮人犹豫着跟上了他。祁安没有阻拦，只是默默记下了他们的面孔。

爸爸...小诺从座位下探出头，脸色苍白，我有点冷...

祁安赶紧抱起女儿，却在碰到她手臂时僵住了——小诺的袖子上有一小片血迹，下面是一个清晰的齿痕。

什么时候的事？他压低声音问，心脏几乎停跳。

小诺的眼泪滚落下来：刚才混乱的时候...有个阿姨咬了我...我好害怕...

祁安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机械地检查了伤口，边缘已经开始发黑。按照士兵的说法，变异只是时间问题。

爸爸，我会变成怪物吗？小诺颤抖着问。

祁安紧紧抱住女儿，思绪万千。如果其他人发现小诺被咬，他们会怎么做？那个士兵自尽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回。

不会的，他最终说道，声音异常坚定，爸爸是科学家，记得吗？爸爸会找到办法的。

他悄悄撕下衬衫一角，为小诺包扎好伤口，然后拉下她的袖子遮住。抬起头时，他发现列车员林秀英正看着他们，眼神复杂。

她受伤了？林秀英走近低声问。

祁安没有回答，只是用眼神恳求着。林秀英沉默片刻，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所有人注意，她突然提高声音，我们需要志愿者组成巡逻队，监视车厢各个角落...

当人群被分散注意力时，祁安迅速将小诺带到了车厢角落的卫生间。锁上门后，他拿出从士兵那里得到的无线电，调到加密频道。

有人收到吗？这里是G751次列车7号车厢，请求紧急支援！

静电噪音持续了几秒，然后一个模糊的男声回应：G751...确认你的位置...

我们正在接近枫林站，车厢内有大量感染者，还有幸存者被困！需要紧急撤离！

明白...枫林站已封锁...建议你们...信号突然中断，只剩下刺耳的噪音。

祁安咒骂一声，再次尝试呼叫，却再也没有回应。他转向小诺，发现女儿的脸色更加苍白了，额头上渗出冷汗。

爸爸...我好难受...小诺的声音变得嘶哑。

祁安的心沉到谷底。按照正常变异速度，小诺应该已经开始转变了，但她除了不适外，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这是为什么？

突然，他想起了林夏最后那通电话中的尖叫，和士兵提到的逃出的研究员。如果林夏参与了某种病毒研究，而小诺因为遗传因素产生了不同反应...

这个可能性让他既恐惧又燃起一丝希望。也许，只是也许，小诺体内有某种抗体，或者病毒在她身上的表现不同。如果是这样，她就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祁先生？你在里面吗？出事了！

祁安迅速藏好无线电，打开门看到林秀英慌张的脸。

周荣发他们去了车头，但现在无线电说前方枫林站已经被感染者占领！我们必须让列车停下来！

祁安抱起已经半昏迷的小诺：司机呢？

联系不上！我怀疑周荣发他们...林秀英的话被一阵剧烈的撞击声打断。整列火车突然倾斜，然后是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列车正在紧急制动。

他们做到了...林秀英脸色苍白，但如果在枫林站停下...

祁安已经明白了后果。如果站台上全是感染者，停下就意味着死亡。

告诉大家准备战斗，他将小诺交给林秀英，我去车头看看能不能重新启动列车。

但你的女儿...

她可能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祁安低声说，保护好她。

当祁安艰难地穿过摇晃的车厢时，广播系统突然响起，传出周荣发疯狂的笑声：哈哈哈...你们这些蠢货...列车马上就到枫林站了...而我已经联系了直升机...只有聪明人才能活下来...

祁安握紧了从士兵那里得到的手枪。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在列车完全停下前到达车头，否则所有人都将成为站台上那些怪物的晚餐。

而更紧迫的是，小诺的时间也在流逝——要么找到治愈的方法，要么面对最痛苦的抉择...